“哦。”井鶴司從愣怔中反應過來,邊換鞋邊問:“你這是什麼情況?”
塵微又把對南宮吉源說的話重複一遍:“因為工作需要,我現在住這。”
井鶴司踏入後順手關了門,唇邊勾出意味不明的笑:“你是北青蘿第一個住進老闆家裡的員工。”
井鶴司作為星防部部長還是情商高,在塵微還未做答時主動遞台階:“不過你情況特殊,這的确是對你們都有利的方式。”
作為善解人意的回禮,塵微主動指向廚房:“南宮副部長在那。”
井鶴司了然一笑:“我去打個招呼。”
塵微放回拖把,向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喝奶茶上網等飯。廚房門第一次打開的時候是南宮吉源先出來的,他睨了眼悠閑自在的塵微,敵意強得像兩座大山壓下,而後進了一間房——那是霍甯憎專門留給他的房間。
“昨天商場什麼情況?”剛剛二人找了個理由把南宮吉源支走,才談起這事。
“我不都跟鶴兄彙報過了?”霍甯憎在炒菜間隙回。
井鶴司在旁邊輕車熟路打下手,在星防部隻要得空,他也會親自給南宮吉源開小竈。
“十二神可跟紅衣會孫明仁之流不一樣。”他邊切菜邊道,“他們盤踞在法比納星,對法比納星的作用和地位相當于北青蘿之于遠跖星,不是輕易能動的。”
“沒有什麼是永遠堅不可摧的。”霍甯憎狀似不經意說,“包括北青蘿。”
井鶴司早習慣他這幅不着邊際的模樣,沒再深究那話題:“你跟他現在什麼關系?”
“現在是上下級。”霍甯憎轉頭,眸中黠光一閃,“但等下周旅行回來,就不一定了。”
井鶴司啪地關掉正洗菜的水龍頭盯他,話語裡含着責怪:“你就不能多給吉源一些适應時間。”
霍甯憎鍋鏟一頓,面色終于正經沉肅:“我沒那麼多時間等。”
愣怔在井鶴司面上一閃而過,他再沒多說什麼。
吃飯的時候他們圍坐在長桌一頭,南宮吉源熱情主動拉着霍甯憎和自己坐一起。塵微和井鶴司則坐在對面。
“謝謝哥又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豆腐魚。”南宮吉說得很刻意,是特意說給塵微聽的,大概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能聽出來。
“喜歡就多吃點。”霍甯憎用寵溺弟弟的語氣回道。
而後去夾了東星斑上最細嫩處的肉,南宮吉源眼眸一亮,每次哥哥做這道菜,第一筷都會把最細嫩的肉夾給自己,他滿心歡喜捧起碗去接。
魚肉在空中劃過優美弧線完好落入塵微的碗。
“你牙口不好,就吃這裡的。”霍甯憎聲溫目柔。
空氣瞬間凝固,南宮吉源捧着碗如遭雷擊,井鶴司盯着他眉頭蹙得越來越深,塵微望着那塊仿若手榴彈突然砸進碗裡的魚肉沉默。
“吃飯啊。”隻有霍甯憎跟沒事人一樣無所顧忌大快朵頤。
塵微秒意會,不動聲色開始吃魚。
或許是手發抖的緣故,南宮吉源的碗啪嗒一聲掉桌子上。
“我……我吃飽了。”他張着驚愕不已的雙眼,面色慘白,說話舌頭都在打結,“你們、你們慢慢吃。”
最後一個字音還沒落下,他猛然起身向門外跑去。
“吉源!”井鶴司霎時起身,咬牙切齒指了指霍甯憎,一把抓起他們的東西緊跟着追出門去。
被灌注怒意的門嘭一聲換上,塵微放下筷子,靜靜凝視對面的人。
“你故意的。”
“這孩子心思重,連困住自己的是什麼都還沒明白。”霍甯憎也擱下筷子,認真回答塵微,“作為哥哥,我有義務迫使他回到正軌。”
“做你弟弟也挺不容易的。”塵微嘀咕。
剛跑出小區南宮吉源就因突然發作的胃痛捂着腹部蹲下身去,整個人顫栗到幾乎抽搐。
“吉源!”井鶴司很快追上,一看他這狀态就知道又發病了,趕忙先把外套披在他身上,旋即将人扶到牆邊靠坐,從包裡拿出保溫杯把藥給人喂下,而後替他拍胸口順氣。
緩了片刻,南宮吉源疼痛終于得到緩解,但面色依舊蒼白,淚水如小瀑布挂了他滿臉。
“鶴司哥,我不是隻會耍任性的孩子,我隻是想知道……”他抽噎得語不成調,“我是不是……快失去哥哥了……”
井鶴司一把撈過人抱進懷裡。
一周後。
霍甯憎出遠門這段時間,塵微每天按時吃飯早睡早起鍛煉身體,争取把自己狀态養得好一點,不在度假時拖後腿。
也真的有認真制作攻略和挑選酒店,行李箱就攤開在房間地上,每天收拾一點行李。今天是霍甯憎回來的日子,再放入最後一個東西就收拾完畢,到時箱子一合随時出發。
他确實無法全心全意地期待,但和以往種種相比,這已是傾注最多企盼的事了。
是的,他好想去看海。
從床頭櫃取出最後一個東西——一個黑色絲絨首飾盒,打開後裡面是一塊黑玉雕刻成的狼首。
等人期間正碰上晴媽生日,可以自由行動以來,每年他都會陪晴媽過生日,晴媽也會在這一天特意請假,大方接受塵微帶她吃喝玩樂以及送她的生日禮物。
今年的禮物是一條金項鍊,塵微不大會給女士選飾品,怕買的晴媽樣式不喜歡大小不合适,索性帶她去店裡親自挑選。
晴媽被售貨員拽着一條一條試戴時,他不經意被旁邊玉器櫃台裡的一塊黑玉雕刻吊墜吸引,冷厲霸道盛氣淩人的狼首陡然和某人的臉撞上。
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拎着精美的包裝付完錢,當時甚至都沒來得及細思到底買來做什麼。
晴媽最後選了一條和他額頭印記有些相似的百合花吊墜,大氣精巧。回酒吧後見着人都要滿心歡喜炫耀:“我家小微給我買的!”
啪嗒——
塵微将黑絲絨盒放進行李箱,生怕自己反悔似的迅速鎖上箱子。
正準備出去吃午飯時電話響了,是晴媽一個要好的同事。
“芳姨?”塵微接起。
“塵微?塵微!”芳姨似乎是躲在什麼逼仄角落打的電話,聲音又悶又抖,“救救晴姐!”
塵微擡腳沖出:“怎麼回事?”
“那個閻王爺剛才來了……”
霍甯憎提前到了?怎麼沒告訴自己?
“突然非要晴媽做雞湯馄饨給他吃,但晴媽不喜歡他就不給做,然後然後……”芳姨像是對什麼有深深恐懼般驚惶萬狀,“晴媽被他下令帶去了‘神秘地獄’!”
轟隆——
巨雷在腦中猛然炸開,他一個踉跄軟跌下去。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會所的,跌跌撞撞沖到上“神秘地獄”的電梯口卻被十幾個人死死攔住。
腦中靈光一閃,他陡然想到上次窺視安岩林被擡出去的c3後門,胡亂推了把阻攔的人就沖過去。腦中混亂不堪的他憑着本能意識攀上之前所待的房梁。
沒等多久,下面就傳來騷動,幾個人擡着浸透血漬白布的擔架匆忙而出,多日未見的霍甯憎跟在後面。
一條百合金項鍊滑出擔架的刹那,他失去所有理智。
“晴媽!”
霍甯憎一震,猛然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