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赢了。”

塵微眼眸一落，話語間的冷淡疏離仿若在自己和他人之間建造了一座厚冰牆，他沒再看任何人，兀自向門口走去。

“今晚我回自己家，明早準時去北青蘿報道。”

霍甯憎沒透出一絲笑意，沉肅盯住譚丞：“你們用什麼辦法逼迫的他？”

十五分鐘之前，包間内。

譚塵無論怎麼勸說塵微都不願意再繼續呆在霍甯憎身邊，正僵持不下的時候，俞總電話打了過來，譚丞接起後被要求公放，且他極少有的用變音器親自開口。

“塵微，若你執意終止計劃，我隻能将你的記憶和情感格式化，到時候，你連郁廉都不會再記得。”

塵微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威脅我？！”

“呃！”

下一秒他腦袋陡然閃過一道強烈白光，難以言喻的刺痛緊随其後，他抱住頭一下癱跌在地。

“塵微！”

譚丞霎時飛奔過去扶起人抱在懷裡，焦急萬分向電話那頭求情：“俞總手下留情！他隻是在氣頭上，等我再好好說說，他會想通的！”

劇痛中關于郁廉外貌的記憶逐漸從塵微腦海消失，他的身高體形、發型甚至五官都逐漸模糊到像被打了馬賽克。

“郁叔叔……”他緊緊揪住譚丞的衣領，滿眼恐慌盯着他，“照片，把他照片調出來！”

譚塵頓時明白俞總在對塵微做什麼，為了動搖塵微決心，正讓他深刻體驗“格式化”的後果。他沒有郁廉的生活照，隻趕忙将證件照調出。

塵微扒着全息照片拼命放大，直至将照片頭部放大到和真人比例差不多，這麼近這麼清晰的距離，他愣是無法在腦中搜索到與之匹配的臉龐。

明明知道自己認識且非常熟悉這個人，而樣貌卻仿若漿糊，越是想回憶起越是被翻攪的激烈，這矛盾至極的感覺沖撞得塵微幾乎精神崩潰，肆無忌憚侵襲全身的洶湧驚惶讓他顫栗不止。

“計劃繼續！”他痛苦抱着頭一聲嘶吼。

啪——

宛如震蕩的暗黑裡突然開啟燈光，一切重見天日也重歸平靜，翻攪停止，郁廉的臉清晰穩定浮現在塵微腦中。

但他從頭到腳早已被冷汗濕透，面色慘白如雪，因為剛剛過大的刺激，渾身癱軟失力，還在失控抽搐，急促的呼吸也沒完全停下。

人被譚丞抱在懷裡安撫，他現在不想靠近任何人，卻又無力推開任何人，連流淚都是無聲。

“沒事了、沒事了……别怕……”譚丞跪坐在地，輕輕拍打撫慰懷裡的人。瘦弱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栗以及自己胸口傳來的溫熱使他心髒爆出難抑酸疼，他擡手夠來桌上的面紙小心替塵微擦淚。

之後塵微沒再說一句話，緩過來恢複力氣後，第一件事就是推開他，第二件事是離開包間。

譚塵心事重重呼了口氣，掏出煙盒摸了一根給霍甯憎，自己也夾住一根，點了打火機給霍甯憎遞火。

“結果是霍爺想要的就行。”一口白霧從口中吐出，他才意味深長道。

“論控制人的手段，我的确自愧不如。”霍甯憎冷嘲道。

譚丞沒對此反駁，帶着些許請求意味開口：“這段時間他肯定不好過，知道霍爺工作忙，但勞煩盡量抽時間安撫安撫，當然，他現在必定相當不待見你，脾氣又倔，霍爺位高權重，被人敬仰恭順慣了，有什麼惹霍爺不高興的地方，還請多擔待。”他又順手吸了口入肺的煙，“我家在黃金地段的新樓盤即将開盤，到時候送一棟給霍爺當擺件玩。”

一棟樓的賄賂不僅沒讓霍甯憎高興絲毫反而艴然不悅：“我怎麼照顧他，不需要别人教。”

譚丞輕笑：“回見。”

剛轉身走出兩步，他又頓住，若有所思靜默片刻，而後微偏頭。

“霍爺，你覺得，誰是世界的掌控者？”

霍甯憎擡眸。

“就論我們三人，星際第一科技集團，星際最大武器制造商，星際排行首位地産開發商，科技，武裝，資本圈層的巅峰，連最高統治部都不敢輕易得罪任何一方。”他頓了頓，收了平日的八面玲珑，第一次在霍甯憎面前流露黯然，“可我們連放一條魚自由都不肯，他隻是想要片廣闊的海，無憂無慮暢遊罷了。”

逆光将他輪廓勾勒得虛浮。

“我們掌控了什麼？又被什麼掌控着？”

霍甯憎捏着白霧彌漫的煙，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重重拍上他肩膀，逆光霎那收縮，所有虛浮沉澱回清晰實體。

“萬般不論。”霍甯憎側睨他，目光利如雪刃，“但若是想掌控我選中的人，必是自掘墳墓。”兩人餘光像銀絲相擦，他居高臨下的氣勢淩厲逼人，“你無能，不代表我也是。”

肩上手掌擡起的一瞬，譚丞仿若頃刻卸下千斤重擔，霍甯憎越過他穩步向前，順手把沒抽一口的煙扔進垃圾桶。

直到霍甯憎背影消失在盡頭，譚丞才在陰冷的空氣裡回神，燒了大半截的煙灰搖搖欲墜。

***

為了留出最多的研究時間，塵微直到踏入進卧室的瞬間才開啟XU1屏蔽系統，而後嘭地關上門急不可耐沖進他的“密室”。

每次被俞總和譚丞控制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想擺脫Dominator系統的欲望就更強幾分，但越是如此就越心急，越心急也越容易出錯，他知道這樣不對，但真的無法冷靜。

踉踉跄跄撲到長桌邊，他從一堆設備裡一把拽過一根數據線插入左手手腕打開的插口中，眼前設備“啪啪啪”被點亮。

全息鍵盤極速閃爍，他眉頭深鎖滿頭大汗，像個機器般一刻不停敲擊，很快熟悉的機械音響起。

“一級鍊解鎖成功。”

“二級鍊解鎖成功。”

……

“七級鍊……”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