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從前跟他說過,他也曾經是一塊閃閃發光的舍利子,爸媽帶着他,在醫院蹲守了好長時間,才終于為他找到了一具合适的身體——兩歲的小男孩一個人被丢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因為藥費太貴、病得又太重,他的家人早早就已經放棄了他。在小男孩奄奄一息之際,爸媽将淩小小的舍利子,悄悄地放進了他的身體。
于是,他,淩小小,這才正式誕生在這個世界中。
然而在這個時候,在空無一人的馬路邊,淩小小終于明白了,什麼叫懂了那麼多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什麼叫把舍利子放進别人身體?
怎麼放?
吞嗎?還是往别人大腦上砸一砸,舍利子就會自動冒着氣進入到身體裡?
而且,他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裡的大好青年,去哪裡能夠合法地找到一具身體……
造孽呀,簡直造孽啊……淩小小仰天長嘯、摸着那個蛋,恨死了自己那突然靈敏的心波流。
怎麼就突然接收到了這人的信息呢?
“汪!汪!汪!”
正在淩小小不知何去何從之際,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一條小白狗,咬住了他的褲腿。淩小小吓得一跳,趕緊試圖抽出自己的腿,然而那髒兮兮的小白狗卻不依不饒地拽着他,尖銳的牙都快把褲腿撕成了布條,淩小小愣了愣,意識到這狗不是在咬他,隻是在拽着他的褲子。
同時,小白狗的頭瘋狂地往另一個方向看去,似乎是要拽着他去什麼地方?
我去,這狗是成精了嗎……
淩小小一臉懵逼地跟着狗走了。
小白狗帶他走了十來步,走到了一條老樹的後面。那狗放開淩小小後,格外靈活地扒開那樹下草叢的一角,然後轉過身子,看着淩小小。
淩小小好奇地蹲了下來,然後伸過頭往裡一探,就和一隻看起來出生不久的狸花貓,來了個四目相對。
“喵,喵……”小狸花貓,叫起來的聲音奶聲奶氣的。
“哎呦,真可愛……”淩小小瞬間被萌化了,他伸出手,在小貓的頭上輕輕摸了摸。
然而,那小白狗卻突然伸出前腿,朝淩小小腦袋上打了一下。
淩小小兩眼震驚地看着它,仿佛從這人眼睛看見了三年級那個數學老師說過的話——“我讓你來這是來玩的嗎?”
小白狗又指了指他的上衣口袋。
那裡還藏着一顆舍利子。
淩小小忽然悟了,這個讓他把這個舍利子放進小狸貓的身體裡?!!
這能行嗎……迪普系人的舍利子還能放進動物身體的嗎?
小白狗可能真的已經已經成了精,他堅定地點點狗頭,仿佛在告訴淩小小——“可以。”
淩小小半信半疑地掏出那顆舍利子,然後又因為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猶豫地停了下來,他看向自己的軍師——
小白狗伸出手,點了點地,距離蜷縮着的小狸貓大約十公分距離。
淩小小悟了,将舍利子放在了那兒。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顆舍利子,又點燃了早已熄滅的光,比之前淩小小找到他時要熱烈十倍不止,晃得淩小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光是七彩的,打着旋似的發散着,卻能精準地控制着邊緣,一切都隻發生在淩小小和小白狗的眼前,像是專門為眼前的兩位觀衆演奏般,那光芒跳躍着旋轉着,甚至還偶爾有無厘頭地波動,淩小小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一絲開心。
大約兩分鐘後,那正在表演的光線停了,舍利子忽然自己動了動,淩小小一僵,隻見那舍利子像是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往外挪了挪,然而又迅速縮了回去。如此反複幾次,他終于對準小貓咪的正前方,沒有再回縮,從容又堅定地滾了過去。
“喵……”小花貓縮在原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怯生生地又叫了聲,随後将小腦袋埋進了身體裡。
淩小小用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在距離小花貓一厘米的距離時,舍利子停了,它平白生出了許多銀白的須,順着小花貓那瘦弱的腿,盤繞到肚子,臉上,慢慢地,銀白須包裹了小花貓的全身,像水一般靜靜地流淌在小花貓的四周。
一切都美得不可思議。
其中一根須,慢慢地朝内延長,伸進了小花貓的嘴裡。
小花貓仰起頭,輕輕地張開嘴,緊繃的肢體忽然完全放松了,它甚至躺在地上,張開肚皮,隻有小嘴在努力地從那須上吸吮着什麼。
淩小小眼角緩緩地落下了一行淚,他知道眼前的是什麼——
是羊水。
所以我,也是走這條路誕生的嗎?
他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原來大道如是、殊途同歸,原來即使是迪普系人,也同樣享受過羊水中的溫暖,吸吮過媽媽的養分,才會降臨到人世間。
銀白色的光環漸漸地暗淡下去,最後消失的是那根“臍帶”,當那些東西都恍然不見之時,舍利子也沒有了蹤迹。
小花貓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即使是初初睜眼,眼神也完全不一樣。
沒有稚嫩,沒有怯生生的打量,更沒有新生的興奮愉悅。
這就是迪普系人的重生。
圍觀全程的淩小小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覺得人生就被此刻治愈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一句非常不平靜的怒吼——
“大傻逼,小傻逼,怎麼給爺投個畜生的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