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的家,是一間非常普通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大白牆裝修,除去必要的桌椅衣櫃外,沒有任何裝飾品,長長的電視櫃上甚至連個電視也沒有。
這樣極簡(極窮)的風格,愣是讓不到50平米的小房子,有了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小狸貓一進入到這間房子,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她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她的同伴,逍遙半仙的舍利子。
她小心翼翼地從淩小小的衣服口袋裡,第一次探出頭來,一個不巧,正對上夏于那投射過來的眼神。
鷹眼猛地一怔,瞳孔下一秒就放出一絲吃驚。
小狸貓立刻又将頭縮了回去,她甚至不敢使用心波流,隻最大程度縮小着自己的身體,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那時候是剛剛進門,夏于退後一步,不動聲色地将門反鎖了起來。
隻有淩小小一個傻白甜,還在美滋滋地打量着周圍環境,“哇哦,你這房子真幹淨呐,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收拾的。”
“多謝誇獎。”夏于幾步便走到了窗戶邊,他将挂在外面的衣服取了進來,順手關緊了窗戶,那是小房子唯一的一個窗戶,随後将衣服遞給淩小小,“給你,要不你先去洗個澡。把外套給我吧,”他看起來随意地說,“我看裡面還有隻貓,是嗎?”
淩小小撓撓頭笑了一聲,“哈,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前兩天撿的。”
“你還挺善良啊,”夏于伸出了手,“給我,去洗吧。”
小狸貓被淩小小從口袋裡掏出來遞到夏于手裡的時候,她四隻腳都在努力地勾着口袋裡的線條,然後貓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那點小勁,在兩個人類的眼睛真的跟小貓撓癢似的,幾乎毫無阻礙地,她就到了夏于的手心中。
“謝謝你啊,那我去洗啦!”淩小小的聲音裡,充滿着快活的味道。
“不客氣。”夏于也笑了笑。
幾乎在淩小小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就一隻手掐着小狸貓,将她放到自己的眼前,靜靜地打量着。
擡頭看一眼那雙詭異莫辨的眼睛,小狸貓迅速地又垂下了眼,害怕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傻逼淩小小,居然把爺留在如此火坑……”小狸貓心裡不住念叨着。
她的理智一直在告訴她,不可能,人類的科技水平,還不足以一眼就認出迪普系人。
她既沒有用心波流,也沒有展現任何的不同,甚至還是隻貓,即使眼前的人是獵人,也不可能如此敏感。
雖然獵人有技術可以直接聽見迪普系人的心聲,但她知道,那技術需要嚴格的适用條件,還需要采集一些迪普系人生物信息,比如血液、頭發,才能真正鎖定一個迪普系人。
小狸貓的記憶可從來沒有失去過,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過去的世世代代,都從未和獵人發生這些近距離接觸。
對……她安慰着自己……所以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可能認出她。
然而下一秒,夏于就掐着她的脖子,打開了通訊儀,說出了那句讓小狸貓差點跳起來的話。
“我家,把外星人掃描儀帶過來,快!”
他真的是獵人!!!
他認出我了!!
然而脖子被緊緊地捏在他人手裡,以她目前的體型,夏于捏死她,真的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她難受地吐出舌尖。
“你是那天晚上的那個迪普系人嗎?”夏于低聲地問,危險的氣息撲到小狸貓的臉上,“嗯,是不是?”
完蛋了,他就是那天那個下狠手的獵人……小狸貓大腦内一片空白,有些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究竟是怎麼認出她的。
她死死地閉着眼睛,夏于卻毫不留情面地扒開小狸貓的眼皮,強迫着一人一貓對視。
如果有第三個人能看到這個場景,可能第一反應還覺得有些滑稽。
然而那人隻要再看一眼夏于的臉色,就肯定笑不出來了。
或者是這幾天徹底通宵研究身上的那顆舍利子,夏于已然耗盡了耐心。
盡管知道隻有掃描儀來、他才會得到最終的答案,盡管知道一隻貓無論如何都不會開口說人話,但他還是等不及了——
他的聲音從嗓子裡沉沉地湧出來,“你是不是,”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曾經附身過一個人類,她叫夏天,她當時懷着九個月的身孕。”
小狸貓翻着眼皮,不願意看向夏于。
她心裡瑟瑟發抖,仇家,仇家,這原來是仇家啊!
夏于磨着後槽牙,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沒有将眼前的這隻貓直接掐死,“我會活生生扒了你的皮,然後一塊塊卸下你的肉,榨幹你的每一滴血,再把你放在火上烤死,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我會讓你們嘗到痛得想死的滋味。”
小狸貓一瞬間還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附身這原主,心想你好好一隻貓,我附在你身上,真是讓你倒了八輩子血黴呀!
她一邊跟身體的原主道歉,一邊認真地想,自己要不要現在、立刻化形。
萬一這個人又放火燒自己的話,按照他那矯健的身手,自己這次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那麼自己的舍利子就會被困在他的身上——
不,這不行,還是用心波流問問其它兩個人吧。
說這時遲這時快,門口突然傳來了幾聲汪汪汪!
風韻猶存怒罵着:怎麼回事?!怎麼不放我進來,兩個人呢??怎麼信号都不在了?
小狸貓立馬心裡尖叫着回應:這人是個獵人,不要進來,風韻猶存!
什麼??外面的小白狗立刻偃旗息鼓了。
淩小小!!淩小小!!小狸貓在心裡喊着淩小小,然而那嘩嘩的水聲都能傳進她的耳裡,偏偏傳不來任何淩小小的回應。
淩小小的心波流,又莫名其妙地堵了。
連淩小小自己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時他正往頭發上倒洗發水,那淡藍色的洗發水清爽爽的,聞起來非常好聞,是夏于身上的味道。于是他心思一動,想問一問軍師小狸貓,出來後要不要主動向夏于示好,畢競這一室一廳的公寓雖然小了點,但也夠兩個人住了。
然而愣是什麼都沒有。
他也試圖叫幾聲小白狗,自然也是得到不到任何反饋——
看來是自己這永遠不行的外星人體質又發揮作用了……他自己都習慣了,揚起蓮蓬頭,淩小小吹着口哨沖去了一身泡沫。
沙發上的夏于,轉頭盯了眼門外,他那靈敏的耳朵聽見了小白狗的幾聲尖叫,也注意到手裡的小狸貓在那一瞬間身體緊繃了起來,他慢慢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迪普系人,寄生在動物身上,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