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夜裡冷,坐在車裡的楊雪,因為想到了小黃當時的表情,幾乎生生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
小黃說得對,她憂心忡忡地想着,她不能賭。
她的命不能拿來賭,她也不能拿一個陌生人的命來陪她賭。
(倘若在夢鄉中的張偉楠知道,此刻在他認定的媳婦心中,他還隻是個陌生人,不知道該會是什麼表情)
“上了賊船啊,真是上了賊船……”楊雪喃喃地念着,終于明白了培訓的第一節課,局長林肖為什麼如此歡快地站在門口迎接她們幾人。
畢競這麼坑爹的工作,開始不得裝得友好點,怎麼可能騙得了人來?
也許是想自己的事情太過出神,此時的楊雪還沒有注意到,車尾有幾個流浪漢突然靠了過來。
是車裡自帶的識人雷達感應到了,突然響了一下,她才猛地回過神來。這往後面一看,頓時察覺到了不妙。
那幾人估計常年在外流浪,頭發身上都髒兮兮的,裹着幾件寬大的衣服,彎着腰,舉着幾塊石頭,他們左右張望幾次,便往後窗戶的玻璃砸去!
“砰!”
車子立刻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楊雪解開安全帶,迅速地滑到了座椅下方,用旁邊黑色的外套蓋住整個頭,完全地融入黑夜中。
這幾個人很明顯沒發現她,估計他們以為是個空車,想砸了偷點東西,或者找個能遮蔽的地方睡覺。
以她的身手,倒也不怕這幾個流浪的人,她隻是擔心這裡動靜太大,會引起淩小小注意而已。
幾乎同時,心腦儀就接受到了一個強烈的信号,是淩小小如擂鼓惴惴的心聲——“我滴媽呀,這是怎麼了?有人在偷車嗎?!怎麼辦怎麼幫?我該怎麼辦?!爸爸媽媽,我該怎麼辦?!我要睜眼嗎?!!要嗎,要嗎?!”
楊雪差點憋不住笑了出來,她心想自己真是多餘擔心,淩小小連睜眼都不敢,怎麼可能會到這裡這來确認情況?
于是楊雪就放心地躲在自己的小角落裡。
流浪漢一共三人,一個高個子、看着憨憨傻傻的在外面望風,一個瘦一點的正越過碎了一塊的車窗玻璃,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着後門的開關;還有一個,在一旁不耐煩地催着,“快點,快點。”
淩小小緊張得身體都繃直了,他背靠着那幾人的方向睡着,離車不過幾米距離而已。
前面就是一汪平靜的野湖泊,月亮倒映在粼粼的湖面上。
也倒映着淩小小的一顆良心。
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從小媽媽就告訴他,要做一個勇敢的人。
然而……昏暗的夜裡,不遠處的流浪漢一身匪氣地說,“你要是再慢點,我就把你手給剁了!”
這?
淩小小立刻死死閉上了眼,什麼見義勇為,什麼拔刀相助,通通滾一邊去吧!
他淩小小小命要緊。
那幾人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撬開了後車門,從後面鑽了進去,悉悉索索的,幾人掃蕩了一圈後,在後座發現了個不知道誰落下的平闆——
“還是全新的!”幾人聲音壓得再低,也掩不住裡面的欣喜。
蹲在前面的楊雪頓時心生不好。
她們執行任務一般開得都是公務車,而按照局裡的規定,除了追捕工具外,公務車是嚴禁放置私人物品的。
雖然對于局裡的規定,大部分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家婚喪嫁娶、誰外地的老朋友過來玩,能開公務車都絕對不開私人車。
然而,夏于卻一直嚴格要求她和小黃遵守,因為他們三人要直面迪普系人,必須越謹慎越好,如果私人物品落到了迪普系人的手裡,到最後肯定不利于他們自身保持隐蔽。
而在此刻,楊雪也敏感地意識到這塊平闆會給她帶來不少麻煩。
試想在“空無一人”的車上,三個原本隻是想投偷點小錢的盜賊忽然發現了一塊嶄新的平闆,貪念肯定會被極大地刺激到。
三個人果然大受鼓舞,最瘦的那人立刻從後座往前面爬,他支着上半身,趴在了副駕駛上,迫不及待地打開前面的儲藏櫃,在完全昏暗的情況下,徒手摸着裡面的東西。
後面的胖子想要打開扶手處的收納櫃,推他,“屁股挪開點!”
“等,等,等,一下!”那瘦子原來是個結巴,他捏着手裡的東西,在狹小的空間裡艱難地轉過身來,攤開手,指着另一個高個子手中的手電筒,那人原本在翻後備箱,舉着手将手電筒照了過來。
車内頓時一片大亮——短短的圓柱體,淡黑色,尖頭銳利。
幾顆原本應該被放在槍裡的麻醉針,赫然出現在這三個流浪漢眼前。
老百姓不會認識這個,楊雪笃定地想。
然而下一秒,她卻聽到了異常邪氣一句——
“有,有點意思啊……”是那個結巴。
她瞬間繃直了神經。幾乎同時,她和三個流浪漢立刻行動起來——
結巴嚯得一下掀開了蓋着楊雪的黑衣服,槍不離手的楊雪弓着身子朝他心髒精準地射出一槍!
那人悶聲一哼,被那強大的沖擊力狠狠地一帶,砸到了車門上,他歪斜着腦袋,一雙手捂住了心口,鮮血立刻簌簌地流了下來。
楊雪調轉槍頭,移向另一人——然而那脾氣暴躁的胖子反應速度也很快,他徒手卡住了槍管,硬生生将槍管往上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