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想不起來了。
多喜歡?
應該不多,吧。
也許是今天突然見到了楊騎,夏于不由得想起很早之前,自己那次短暫的戀愛。
初到實驗室的楊騎,還不像現在這樣五官精明,但稚嫩的一張臉上到處都冒着機靈的勁,剛來不到一天就幾乎和所有人打好了關系,和夏于一起進來的大學姐看不慣如此花枝招展的人,悄悄跟夏于說看來教授收了個中看不中用的。
但是兩個人很快都發現,楊騎不僅僅隻是中看而已,他是除了夏于外,每天在實驗室裡待得最長的人,生物實驗要求的準确度極為嚴苛,然而還是新手的他每次都能操作得極為完美,很快,他就成為實驗室裡那個嘴又甜長得又帥能力還強的學弟。
不少人都會把他和夏于比較着,夏于一向對于人際交往不是很上心,卻也能夠發現,不僅别人,楊騎也總是明裡暗裡地在和他競争着,教授公開誇獎他論文寫得好,楊騎就在那天晚上熬夜交出了一份本該下個月才交的論文;他拿到了國家獎學金,第二天楊騎就高調地請全實驗室人喝奶茶,為了慶祝他通過了二級運動員考核,還賤兮兮地問夏于,學長拿了獎學金都不請喝奶茶嗎?
夏于那時候還沒有修煉得像現在這樣處變不驚,他煩楊騎這個事逼煩得要死。
終于有一次,隻有兩個人在的實驗室裡,楊騎對着夏于炫耀起了他的表,說什麼這是他某某厲害的親戚從奧地利帶回來的,問夏于要不要一塊?畢競夏于快畢業了,男生在外總該有一隻好一點的表。
夏于隻當作沒聽見,繼續冷着臉擺弄着自己手上的那套精密的儀器。
楊騎突然崩潰了,恨恨砸了一個空的玻璃皿,他絕望地朝着夏于大喊,學長,你他媽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夏于當時的表情活像見了鬼。
楊騎那天告訴他,那些他以為的競争,不過是吸引他的注意而已,沒想到做得太過适得其反,讓他如此讨厭他。
(不過後來夏于回想起來,覺得楊騎大約那個時侯也撒了點謊,畢競兩個人真的在一起後,楊騎一切照舊,估計那人骨子裡就是個永遠要争第一的卷王。)
夏于其實在學生階段被不少人追過,女的有,男的也不少,他早就意識到了相比于女生、他似乎生理上更對男生感興趣,他從小便是自信能夠通過自己努力和聰明掌握一切的人,于是也沒什麼負擔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隻是一直沒有遇到那個令自己心動的男生。
楊騎的告白并沒有讓他多麼感動,但是當時的他,已經處于大四的最後一年,前三年的成果讓他順利地拿到教授的直博名額,他心想,那就談個戀愛吧,也該放松下了,而且楊騎确實是個很優秀的人,配得上他。
楊騎對他的回應欣喜若狂,夏于覺得自己初心不純、還有幾分愧疚,于是也盡量壓制住心底對這人殘留下的厭惡。不過大概是他裝得不好,楊騎很快就指責他太過冷淡、兩個人根本不像熱戀期的情侶,夏于道了歉、讓了步,但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他還是每天上自己的課、做自己的實驗、食堂吃飯、操場打球,都不會想着叫楊騎一起。
這麼一想,也不怪楊騎會出軌。
紛紛揚揚的楓葉還沒有完全消失在城市的下水道中,夏于就在楊騎的床上抓到了他和生物系另一位大牛教授相擁而眠,這兩個人蓋的還是夏于買的被套。
夏于當時被惡心壞了,當場就和楊騎分了手。楊騎又像狗皮膏藥似地貼了過來,說他隻不過是想和他一起直博而已。夏于自動屏蔽地關于楊騎的一切,任楊騎如何糾纏他都心如止水,整個冬天,他都像個苦行僧般過着自己單調的生活。
那個時侯,他也問自己,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楊騎。
不過很快,那些情愛的煩惱都變得不值一提,姐姐死在了那年冬天,也将夏于永遠困在了那個雪花紛飛的夜晚。
直到今天,直到淩小小心裡的那句他喜歡我,夏于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了。
于是真的這麼認真想了一會後,他不由得心底冷笑一聲——
就算真的喜歡,又怎麼樣?!
楊騎與他戀愛時,那些山盟海誓可說了不老少,甚至在出軌的同時,他還在給夏于發信息,說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可結果呢;
姐夫曾經對他承諾會一輩子會姐姐好,一個孕期就看出了人究竟是人是鬼;
更何況,淩小小既蠢,又牽扯了那麼多事,迪普系人、處理中心、不死人、被更改的舍利子,樁樁件件都是大麻煩。
而且,等到總部一聲令下,或許就是明天,他還得親手逮捕他。
淩小小,隻會,也隻能,成為他功勳簿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已。
至于那點喜歡,還不如拿去喂狗!
淩小小尚不知道就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他以為的在被抓前放縱自己談個戀愛以結束自己處男身份的良配,已無比冷酷地否決了兩個人之間所有的可能性。
但淩小小憨就憨在,他可以完全地做到,做舔狗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