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臉更臭了,硬邦邦地問,“你來這兒幹嘛?”
楊騎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誠懇地說,“張教授知道我這次來高陽,特意讓我給你帶點東西。”
張教授,就是曾經對夏于寄予厚望的那個導師。
五年前,夏于決絕地放棄了已經到手的直博名額,一畢業就回到了高陽這個沒落的北方城市,心高氣傲的張教授多番苦勸無果後,氣得大罵一句——“犟種,既然你如此糟蹋你的天賦,那我便随你去!以後再也不要再我面前出現!”
夏于确實再也沒有在這人面前出現過,他一頭紮進了迪普系人的世界中,連張教授的聯系方式都删除得一幹二淨。
卻沒有想到,張教授手底下的本科生應該都已經更新了一波又一波,居然還記得他。
夏于神色微動,“他給我帶了什麼?”
“當年你離校太早,組委會第二年補了個獎杯,張教授後來又聯系不上你,隻能自己留着。”
楊騎從袋子裡捧出了一個金色獎杯,圓潤的杯身在光線充足的寵物店裡閃閃發着光,隐隐約約能看見“夏于”兩個。
前台長得很漂亮的小姐姐,從夏于和淩小小牽手開始就一直默默看着在吧台後面坐着,眼睛裡掃射出八卦的光,這時候特别活潑地地插了一句:“好漂亮的獎杯呀!”
是啊,那獎杯确實很漂亮,而且,不僅僅是漂亮而已。那是個很重要的全國性比賽,夏于和一群博士生一起競争,他為了彌補自己本科學曆的不足,整整拼了兩個月,每天天不亮就出了寝室、等到月亮西斜時才會離開實驗室,最終力壓一群名校博士生,拿到了金獎。這也成為他拿到直博名額最重要的助力之一。
但這種學生之間的比賽再重要,在已經成為行業大牛的張教授的眼裡,應該也隻是小孩子間打打鬧鬧吧。
張教授居然會留這麼多年?夏于微微有些詫異。
楊騎又從那袋子裡掏出了一封信,聲音溫柔,“他還給你留了個便簽。給你,學長。”
夏于有些出神,但還是默默地伸出手接了過去。
他順手就将那獎杯遞到了淩小小懷裡(楊騎因此表情明顯一僵),撕開了那純白色的信封。
——
“孽徒:
為師近年來總會想起你,也隐隐後悔當年話說得太重,以緻于徹底失去了你的消息。其實,當時我更想說的是,人生還很長,如果你後悔了,随時回來找我,為師一定給你留條退路。
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望你珍惜伯樂,更要珍重天賦。
張景天留。”
“哇!你是清大的呀!”淩小小仔細打量了一圈那獎杯後,又湊近了夏于肩膀,正好看見了那信封上的一行擡頭——那是國内最頂尖的高校之一。
夏于低着頭,迅速将那封信對折了起來。
他臉上不悲不喜,淩小小好奇地望着他,“教授給你寫什麼了呢?”
“沒什麼,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而已。”夏于轉過頭去,轉移了話題,“小狸貓應該洗好了吧。”
淩小小跟着他往前挪了兩步,往裡面看過,兩個人挨得很近,胳膊像磁鐵一樣總是黏糊糊地碰在一起。
兩個人身後的楊騎,迅速收起了一臉笑容,咬緊了後槽牙。
裡面房間并不大,靠窗的便是一個巨大的白色水池,一個個子不高的護士正捧着一隻狸花貓,小心翼翼地用花灑沖洗着她身上的泡沫。
“小狸貓看着瘦,肚子上的肉還不少呢。”
夏于也以為那就是小狸貓本貓,點點頭,“是。”
那護士笑了聲,“這不是你們的貓,”她揚了揚下巴,示意讓他們看向左邊,“你們的小狸貓剛才洗好啦,在那!”
兩個人朝着護士的指引看去,一個暖黃色的蒲團,有一條沾上水的大毛巾皺巴巴地團在一起。
“哎呀!”那護士臉色驟然大變,“貓呢?!”
夏于比她反應更快,他早已沖進了房間中,轉個圈地仔細地打量着整個盥洗室的環境。
隻有一個水池和若幹瓶瓶罐罐,地上濕潤,沒有任何顯眼的蹤迹;沒有櫃子、也沒有其它任何可以遮擋的地方,連吹風機都是牢牢挂在牆上的,但有一扇窗戶。
先前送小狸貓進來的時候,他就确認過,裡面開了空調,所以窗戶是牢牢閉上的。但是此時,夏于側頭望去,那扇外開的窗戶,竟有一條小小的縫隙,并不起眼,但足以容納一隻貓進出。
他幾步向前,推開窗戶,灰層布滿的窗檐上有一團團還沒有幹的水漬,分明是小貓爪的形狀。
他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往窗外迅速掃視了一圈,窗外正對着小區的一條綠化帶,草長莺飛、路人來往不斷,哪裡還有一隻貓的蹤迹?
淩小小懊惱地喊,“小狸貓怎麼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