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這個星球還沒有如此發達的通訊技術。安奴因為文特森的背叛,情緒罕見地失落了許久,他重啟了了擱置已久的環球旅行,來到了東方。
他的第一站是西南。、
那時候,他從喜馬拉雅山脈徒步而下,經曆了茫茫的雪山和荒無人迹的野外之後,他到達了成都。
當他矗立在一個熱氣騰騰的早點攤前,他愣住了。
這樣狹窄的菜市場通口居然能有那麼多人來往不斷?
不少老人牽着娃帶着孫,哄着他們懷中的寶貝,而小孩咿咿呀呀舉着手,指着要早點攤旁邊的糖葫蘆串。
安奴就此靜靜地看了許久。
快到中午了,早點攤的攤主也收攤了。從安奴像塊木頭杵在他這個攤子旁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人,他覺得這乞丐怎麼這麼晦氣,大早上的就跑着來耽誤他生意;
看見安奴站了一上午都沒有動之後,攤主又覺得這個人怎麼看着這麼可憐。一身破破爛爛的,臉上連塊好皮都沒有,估計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攤主是一個皮膚黝黑、心地善良的老年人,他颠了颠剩下的包子,挑中其中幾個還熱乎的肉包,遞給了安奴。
他不善言辭,隻局促地笑着,“你吃嘛,你吃。”
安奴接了過來。
雖然他根本不用飲食喝水,但本着探索的精神,但凡到一處,他必定會體驗當地的食物。
他吃過澳大利亞的袋鼠肉,吃過北極的魚子醬,也嘗試過埃及那座古老的國度中最負盛名的庫莎麗。所以但他接過那面皮松軟的肉包子,他并沒有想太多。
不過是一次嘗試而已。
攤主帶着羞澀憨厚的笑,擡擡手示意他趕緊吃。
安奴忽然間悟了,原來他是覺得我沒有東西吃,所以送我一塊面包。
當時安奴認為所有的面制品都是面包。餃子是帶陷的小面包,包子是帶陷的大面包,饅頭則是形狀奇異的面包,他除了不理解這地方為什麼所有的面包都是熱的外,其餘都很好地表示認同。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一個陌生人展現出來的善意,而那善意是他找尋了許久都很少見到的珍寶,也許是因為那樣一口地道的肉包子确實做得很好、皮薄餡大、香味四溢,安奴吃完一個後,幾乎迫不及待地又往自己嘴裡塞了另一個。
攤主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收起攤子,将木闆車的繩捆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對着安奴揮揮手,然後往前一挺,順勢拉動了闆車。
菜市場的門口還是有很多喧鬧的聲音。小娃娃們因為終于買到了一根糖葫蘆而歡呼雀躍,賣水果的小販在稱重的時候悄悄地把秤砣往後一挪,中午才開始營業的酒家後廚潑出了今日的第一勺熱油。
在一片煙霧缭繞中,安奴出神地望着這裡的一切。
他心想,自己原來是多麼的淺薄啊!
比宇宙更偉大的,是生活,是更廣闊的生活。
安奴從那天開始,便在東方的這片土地上駐紮許久。
他開始不滿足于旅行這樣淺顯的方式,他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好幾年,住下來,和當地人交朋友,學當地的方言,穿本地人才會穿的衣服,參加聚會,助人為樂,甚至還熱心地參與地方的發展與建設。
就這樣潇灑多年後,某一天,當他扇着一個巨大的蒲扇,在西域的火焰山前,吆喝着賣涼茶時,查理.文特森終于找到了他。
查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一個天賦異禀、跨越宇宙的冒險家,怎麼能夠在這樣一個落後的地方賣幾美分一杯的飲料?!
浪費時間,自甘堕落!
查理氣得要死,闊别多年的思念在見到安奴的這一瞬間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惡狠狠地對着安奴說,特别事務處理中心已經如日中天,每年都有十幾億美元的高層投資,他遲早有一天,要抓遍這個星球所有的迪普系人。
讓他們的每一根毛發、每一塊血肉,都為他所用,他會成為這世界上最強大、最富有的人。
安奴看着那張二十年如一日的面龐,淡淡地說,“所以你今天過來,是來抓我的嗎?”
查理隻扔下最後通牒:“我給你半個月時間,如果你還不醒悟,我一定會讓你受遍生死島上最嚴酷的審訊!”
查理走的時候,還一腳踹翻了那涼茶攤子。
當時安奴的左邊,是一個賣西瓜的中年光棍,叫蕭國強,後來的他有個更廣為人知的綽号——智者。
安奴的右邊,則是一個賣扇子的年輕人,因為在家裡排行老二,所以外号二子。
國強和二子都圍了過來,大呼小叫的,“這人咋回事,老安呐,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商業競争了呀?”
“好像是個老外啊。”二子更機靈,一雙眼睛溜溜地打着轉。
“咱得告訴革委會啊,讓他們給我們做主!”
“……沒事,你們别瞎叫喚。”
安奴心平氣和地重新支起攤子,然後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靜靜地思考起來。
查理.文特森還是了解他的,幾句話的功夫,便讓他再也不能安心隻做生活的體驗派。
他仰着望着炙熱的天空,心想,是他将若幹個光年外的舍利子帶來了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