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一看,就是大半宿。
淩寒偶爾也會想起當年還在迪普系時侯的光陰。
無窮無盡的時間總會讓人覺得乏味至極,至少當時的淩寒是這樣覺得的。
他偶然間認識了安奴,在得知安奴宇宙環遊的計劃時,他幾乎眼睛都亮了——帶上我!
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安奴一眼就看出來了,當時的安奴咧嘴笑笑,說我這可也許是條不歸路,你考慮清楚。
不歸路?
對當時的淩寒來說,生命即意味着永恒,死亡不過是通往生的途徑而已,他哪裡知道什麼叫不歸路呢?
他興緻昂揚地跟着安奴出發了。
說來也奇怪,安奴至少帶了幾千迪普系的舍利子,唯獨他一人,在依靠人類的身體重生後,出現了萬般的不适。
弱到有次吃了過期一天的食物,都差點因為腸胃不适直接活生生吐死。
在病床上躺到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淩寒,一度恨死了安奴。
在接連換了幾個身體後,安奴也折騰不動了,勸他說,“去融入人類的社會試試吧,也許隻有真正成為這個星球上的生物,這裡才會真正容得下你。”
淩寒聽進去了,這幾十年間,他一直在西域,了解人類的生活,深入人類的社會,并且還意外地找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快樂——
和人類争奪權利的快樂。
他這才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要出發。
人類的一生不過百年,在出發了這麼長時間後,在這樣一個精緻而寂寞的院子裡,淩寒望着那顆與迪普系毫無關系的星星,默默地歎出了口氣。
他想,他終于明白了什麼叫不歸路。
而他每看一次那顆星星就更加堅定一點——
回家,他一定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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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是個很神奇的城市。
她明明位于沙漠的核心地帶,按理說應該也是風沙漫天、寸草不生,然而因為一個古老而巨大的湖泊的存在,西域有了“小江南”的稱呼。沿着湖泊的方圓百裡周圍,人們在這裡建房修路、生活生産,逐漸設立了一個規模化的城市。
城郊便是荒漠。一望無際的荒漠和車水馬龍的現代化城市一牆相隔、泾渭分明。
蕭國強,也就是如今在迪普系人口中鼎鼎有名的智者,正在城市與荒漠的分界線上“布道”,也就是坑蒙拐騙。
這裡正是先前小狸貓通過心波流告訴淩小小的地方。
智者在這裡等他的客人到來。
他擺了個賣西瓜的電動三輪車,花小三坐在一堆西瓜的中間,面無表情地舉着個“正宗西域西瓜,兩塊五毛錢一斤”的手寫紙牌。
智者那個老頭則坐在三輪車的前面,他戴着個墨鏡,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來來往往的人。
今天的客人,是一位之前的客人介紹的,說是非常有錢,咨詢的問題隻有智者才能解答,所以一定要親自來西域見到智者一面。
“口碑,”智者當時驕傲地跟花小三說,“愛徒啊愛徒,你看看,這就是口碑!”
“您,您是智者嗎?”
夕陽西下時,一位用朱紅色面紗蒙着臉的女人,在詢問了三遍花小三西瓜怎麼賣的、而花小三三次都非常不耐煩地舉起手中的紙牌之後,隻露出一雙幽藍色的眼睛的她,終于打着溜地看向前座。
智者同樣側過頭身來,望向這個奇怪的女人。
在看到女人的第一眼,他就明白客人到了——
這應該是個迪普系人。
為什麼說是應該呢?
因為蕭國強畢競還是人類,他還不能僅憑一眼就準确地識别舍利子。
(如果他能夠做到這點的話,他肯定早就不在這兒東奔西跑苦哈哈地收什麼咨詢費了。他一定會早早地跟處理中心合作,做他們的人肉探測儀。)
說來也是玄學,也許是曾經長久地和一個迪普系人相處過,他能夠憑直覺來辯别迪普系人——隻要是他感覺像外星人,就一定是外星人。
但這一次,常在河邊走的老家夥,也終于濕了一次鞋。
蕭國強慢慢地摘下了墨鏡,對着眼前人高深莫測地一笑:“你好呀,有什麼事情需要咨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