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亦燃還是有點驚訝的,他還以為對方單純沒眼色,現在看來對方也是能顧及一絲别人的感受的。
池亦燃道:“我不吃。”
其實剛剛炒的時候池亦燃已經吃過一點了,他本來就不太喜歡蘑菇,但是因為是很少見的蔬菜,所以吃一些過過瘾就算了。
“你不餓?”對方轉過身子來,眼中帶着探究默默地盯着他,發絲垂下來遮住了眼睛,他自己伸手撩到了耳後。
池亦燃朝他笑了笑,“不餓,我又不像你一樣不吃壓縮餅幹。”
對方聞言愣住了,過會兒,小聲似乎很疑惑道:“你不覺得難吃?”
池亦燃被問住了。
難吃,當然難吃啊。
但是有什麼辦法,不吃真就會餓死。
對方這樣問真的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難吃,但是沒有别的可以吃的了啊,總是吃就習慣了,如果不吃這個,那就得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吃的蘑菇在這裡有多難得,”池亦燃倚在沙發上,兜兜跳上了沙發,在他懷裡撒嬌求摸摸。
池亦燃摸了一把兜兜的肚皮,摸到了一手泥,于是他把貓往旁邊放了放,兜兜果然被另一旁的人吸引,要鑽進對面懷裡撒嬌。
“如果每天隻能吃到這種一想到就惡心的東西,我不覺得活着有什麼意思,”對方把碗放在桌子上,把湊上來的貓推開,抱膝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看哪裡,聲音毫無波瀾。
這人輕易不開口,一開口說的話怎麼就那麼難聽呢。
池亦燃合理懷疑他在影射自己。
“那隻是你的想法吧。”
池亦燃偏着頭想了一會兒,笑道:“活着的意思?抱歉我沒有想過,不過我想活着,哪怕每天就吃這種東西。”
對方低頭,似乎不想搭理他了,“搞不懂你。”
“蘑菇大概還剩下兩次的量……?”池亦燃沒太當回事兒,“也就夠你吃兩次了,蘑菇被吃完之後你就大概隻能吃壓縮餅幹了。”
提前給對方打個預防針,自己把全部的蘑菇留給對方吃已經夠意思了,之後對方再不吃他就沒有辦法了。
雖然之前想過要是能換到東西就盡量給他換一些補補,但是目前池亦燃沒有能換的東西,之前打算換的核心石也被兜兜吃了。
池亦燃托腮看着面前默然的人,開玩笑道:“我現在就是這個條件,誰讓你被我撿回來了呢。”
過一會兒池亦燃又補充道:“不過你要是還有地方可去,有家人什麼的,可以和我說一聲,把你送回去。”
池亦燃覺得他不像流浪者,之前生存條件應該也不是很差勁。
有可能是定居在附近某個避難所,因緣巧合跑出來迷路了也說不定。
“我沒有家人,”對方聲音冷冷的。
池亦燃有點意外:“那隻能先委屈你跟着我咯?”
對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池亦燃在心裡歎氣,這算是什麼事啊,撿回來的人不對他感恩戴德就算了,還要主人自己求着留下來。
自己這個好人當的真徹底啊,要是未來真有福報就好了。
“我不久後會離開這裡的,雖然不知道去哪,到時候咱們就分道揚镳,你去哪裡我不管你,但現在我們在同一個屋檐下,我至少要知道你的名字吧,”池亦燃接着道。
對方把頭擱在膝蓋上,不說話。
池亦燃等了一會兒對方都沒有回應,他自說自話覺得挺沒意思,打算回卧室買卡袋算了。
得不到情緒價值的對話就是在浪費時間。
“我叫紀槐冬,”對方卻突然開口了。
這麼多天終于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池亦燃也不想着買卡帶了,頓時熱情地湊過去,“哪個槐冬,可以給我寫一下嗎?”
池亦燃去摸自己腰包裡的筆,卻沒有找到,于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示意對方用手在他掌心畫一下。
淡淡的屬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靠攏了過來,有點像冷冽的薄荷糖的味道,是很平和又給人一種隔閡感的味道。
紀槐冬輕輕嗅了嗅,這個味道并不讨厭,他就沒有躲開,看着面前這個長相甚至能說的上漂亮的alpha低斂着眉眼把手伸過來。
好無聊。
算了,看在炒蘑菇的份上,還是搭理他一下吧。
紀槐冬用肉眼可見十分敷衍的态度,伸手在他掌心随手畫了幾下。
白皙的指尖是涼涼的,滑過掌心帶過很癢的感覺。
雖然紀槐冬明顯沒好好寫,池亦燃還是從那潇灑的筆畫中認出了是哪兩個字。
“很好聽的名字啊,”池亦燃擡起頭來,朝他笑道。
聽起來很像客套的一句話,偏偏在他嘴裡又無比的誠懇。
和聞着冷漠的信息素不同,這個alpha好像很喜歡笑,笑起來眼睛會彎出很好看的弧度。
他們隻不過剛認識幾天,這個alpha卻總是朝他笑。
笑眯眯的alpha果然都很輕浮,長得好看的也一樣。
紀槐冬暗暗輕蔑地想。
池亦燃還想再問一下關于對方的其他信息,就看見紀槐冬皺眉盯着他,臉色不太好看,然後一言不發地起身回到了次卧裡。
“啪”一聲,次卧門關了。
池亦燃不知道又是怎麼了。
不過也是,都知道對方脾氣古怪了,做些奇怪的事也不用意外。
兜兜幾次試圖爬進紀槐冬懷裡,都被無形地拒絕了,特别傷心地改成往池亦燃懷裡爬。
看見剛換的衣服上被兜兜印上四個明晃晃的爪印,池亦燃終于忍無可忍地把貓拎起來,提到陽台洗澡。
“喵——”兜兜的毛被沾濕了,緊貼着身體,不滿地在他手裡喵喵叫。
“你是一隻髒小貓,髒小貓就要洗澡,”池亦燃非常冷酷地把爬出去的貓按回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