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師姐搬出來說事兒可真是太有效了。
金樂娆美滋滋的,可算知道為什麼很多師父都喜歡把葉溪君三個字挂到嘴邊了。
自家師姐就該被萬人崇拜學習,這才是她們玉筱峰該有的待遇。
“好了,言歸正傳,這節課我們來抽查背誦門規,不會背的去抄十遍。”
金樂娆最喜歡捉弄人了,如今她成為了仙師,怎麼能不過一把瘾呢。
下一刻,她随便在啟明堂裡指了個弟子,心情不錯道:“好,就你了,背誦門規第一條。”
第一條太簡單了,隻不過“尊師重道,友善同門。”八個字,任何人閉眼都能背誦。
“下一個人,就你身後那位弟子吧,背誦門規第二條。”金樂娆寬宏大量道。
如果按這種順序依次背誦下來,那麼在結束這節課之前,大家基本都能背的出來,這顯然是一節極其輕松的課。
然而正當大家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金樂娆的手裡卻突然幻化出一桶木闆簽,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十分快樂地抽了一條出來,揚聲道:“下一個弟子背誦門規第兩千一百七十二條。”
衆人:???
所有人都傻眼了。
學堂裡落針可聞,有人汗流浃背,有人幸災樂禍。
如果按着坐的位置背誦下去,那麼有的弟子就會倒黴地去抄十遍門規,有的弟子卻絕對不可能被抽查到……這顯然不公平。
金樂娆淺笑一聲,又道:“背不出來是吧,好,就讓你右面的右面的後面的右面的弟子來背吧。”
啟明堂裡瞬間又是一片吸氣聲,這一次,真的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樂娆仙師這做的是人事兒嗎!
這時候就弟子們提出了異議,為首的是月息仙尊門下,黛羅峰月字輩的幾個弟子,他們站了起來,不滿道:“北靈派門規共計一萬三千六百八十條,這根本不可能有人全部背誦下來,仙師你這是強人所難!”
“怎麼會呢。”金樂娆不以為然,她失望地搖搖頭,感慨道:“這啟明堂的弟子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這最簡單最基礎的門規都背不下來,你們日後還怎麼修仙悟道,學習我派功法不僅要靠悟性,最重要的是把千千萬萬條法決牢記于心,要肯付出辛苦……”
一位弟子反駁她:“仙師那你倒是說說誰能完整背出我派門規。”
金樂娆脫口而出:“當然是我的師姐,葉溪君。”
她順其自然地把師姐搬出來說事,可這次卻不太管用了,畢竟這是衆所周知的天縱奇才,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這點兒門規對天才而言根本不在話下。
弟子們倒是不敢質疑葉溪君,但有人就問了:“那仙師你能背得出來嗎。”
金樂娆悠悠地瞧了他一眼,對他的勇氣表示贊賞,同時灑脫道:“這是自然的,你們随意問,若我也背不出來,同樣抄十遍門規。”
啟明堂先是集體沉默,又在下一瞬間人聲鼎沸,像是一抹火星落入了死氣沉沉的森林裡,将一地的枯株朽木全部點燃,火勢以摧枯拉朽地侵吞所有目力所及處,燃起的星火好似落入了金樂娆眼瞳,因為她知道,這是自己熟知的領域。
所以她是這裡唯一的看客,也将是唯一的勝者。
“仙師,我派第一萬兩千八百五十條門規是什麼?”
金樂娆語氣不急不緩:“我派任何有關現任、曾任仙尊仙聖仙聖的講話、所著秘籍寶典及其術法修行起居生活的記載都嚴禁流傳到門派之外,附小字——我派弟子可于藏書閣借閱前半部分,後者除去仙尊仙聖仙師的親傳弟子外,外門弟子禁止查閱。如有違背,罰去堕仙壁思過三年。”
她話音未落,下面便傳來動用術法刷啦啦翻閱門規的響聲,大家翻了好一會才查到了,誰料弟子們定睛一看,金樂娆背的竟然一字未差,甚至連附加的小字也記得!
衆人吃驚,但不信邪,又有人問:“那仙師……你背一下第五千七百二十一條門規?”
金樂娆絲毫不用回憶就開口回答:“北靈派弟子在宗門内不可妄議我派各個時期的重大決策,不可聚衆宣揚悖逆言論,違者逐出宗門,永不可踏入我派半步。”
她說完了,大家迅速翻閱求證。
又是毫無差錯!
衆人驚異萬分,又肅然起敬。
一些弟子後背一涼,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私底下沒少說過宗門的小話,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有點心虛地不敢繼續從衆提問了。
第二次提問後,啟明堂的人聲明顯少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屏氣凝神,低頭去背自己的門規去了。
金樂娆不緊不慢地看向衆人:“最後一次機會,誰來問?”
自然是無人敢問了,隻有最開始不服的那個弟子杵在位置上,小聲地來了一句:“仙師,那你記得第一百七十九條門規嗎。”
金樂娆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第一百七十九條,同門弟子無論男女都要保持一定距離,宵禁後,禁止同門弟子共卧一榻,同門弟子間禁止親吻撫摸以及雲雨事,更不可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這個門規比較有趣,大家都放松地笑了起來。
有好奇的弟子就問了:“仙師,你還沒說,要是違背了這一條會受什麼處罰呢。”
這一條是少見的沒有标明處罰方式的門規,所以金樂娆半開玩笑地回答:“如有違背,就結為道侶……開玩笑的,别信,門規裡面沒寫。”
“仙師,為什麼禁止同門暗生情緒,卻不禁止外門弟子做這些事情?”又有人問她。
“問的好,似乎每一屆弟子都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仙師我啊,在啟明堂學課的時候,也聽同窗問起過。”金樂娆一攤手,無奈道,“但是此事問不出答案,仙師我也很好奇呢。”
當時授課的仙師沒有告訴他們答案,隻是一臉古闆地讓他們别多問,所以她當晚回去偷偷跑去師姐房間,縮在對方榻上,扯着對方被子把臉遮了一半,隻露出一雙眼睛小聲問師姐這個答案。
那時候,師姐放下了手裡的古籍,低頭輕輕地摸了摸她腦袋:“自古情愛多磨砺,情深不壽的事情太多,那些有賜字的親傳弟子都身負仙門重任,若整日耽于情愛,豈不是耽誤了正事。更何況師出同門的弟子們,更容易在日益相處的歲月裡滋生情愫,他們師尊座下或許人很少,若同時失去兩人,便沒了親傳弟子,那一派的道法傳承便也終止了。”
寡言少語的師姐很少說這麼多話,金樂娆雖聽不太懂,但也懵懵地點了頭,她乖順地趴在師姐懷裡,雞蛋裡挑骨頭似的給對方出難題:“門規裡沒說如有違背的下場,師姐你知道嗎,師姐你一定知道吧!”
葉溪君無聲地歎了口氣,擡手遮住懷中人的靈動眼眸,似是随意地回答她:“……如有違背,結為道侶。”
金樂娆躲開她的手,把自己悶在被子裡,開心地咯咯笑:“真的嗎,師姐莫要打趣我。”
她記得當時的師姐好像是鼻音輕輕地“嗯”了聲,而她呢,在被子裡滾了一圈,滾到師姐懷裡又一下子掀開被子,盯着對方眼睛終于意識到了一件嚴重的事情:“師姐,我們身為同門,如此共睡一榻算不算是違背了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