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玫瑰花開了。”何歡眸光微晃,接下許千然的話。
他放下擱在桌上的腿,轉着椅子面對許千然,“許千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沒有依據的東西,不過這次,如果你信我,就按她說的路走。”
許千然看着何歡靜默了有半分鐘,才輕拍了拍他的右肩。
“我不信你信誰?行了,我要困死了,先走了啊。”
“好夢。”
“你也是。”
走出警局,疲憊如同遮天的黑夜,既籠罩城市,也遍布全身,許千然再次捏了捏眉心,想着酒店裡還沒收拾的行李,一陣頭疼。
昨天,他剛結束上個案子,就被委派來接手玫瑰市的驚天新案,連夜買了機票,今早前腳才到酒店,後腳便奔赴審訊室,一審就是一天。
所幸酒店離警局不遠,揣着一肚子疑問,他不斷回味着審訊,腳下如生了風般。
夜愈深愈靜,雖然早過了春分,天氣在回暖,可晚上依然冷得不行。
許千然裹緊大衣,在人行道上越走越快,連一路上踩碎了許多落地的櫻花瓣也沒有察覺。
櫻自河邊來。
警局後面有條護城河的分支,河邊沿岸都是櫻花樹,這些櫻花開得晚卻謝得早,花期甚短,才沒幾天,各色的粉紅就落滿了四周,好似極其不願開這麼一次。
三年前,有一個罪犯越獄後,在這裡投河自殺了。
許千然把筆記丢到床上,随手在行李箱裡抽了身衣服走進浴室。
溫熱的水從花灑中噴出,像是朵盛氣淩人的花——
花?
許千然一愣,他還是頭一回産生這麼美麗的聯想,心想怕是從她口中聽了幾次玫瑰花,都有些魔怔了。
但轉念一想,為什麼是玫瑰花呢?并且次次是玫瑰花?
他隐隐感覺玫瑰花的高頻出現不單是因為個人的喜好,是有其他的指向。
在玫瑰市,一個童年擁有滿牆玫瑰花的她,十年殺了十九人——可能遠遠不止這些,隻是她坦白的是十九人。
明明這麼多年完美地犯罪,悄無聲息地藏匿着,甚至警方至今都沒有查到她十年間的動态:
不論是她姓甚名誰、不論她落腳何方、還是曾經去過哪裡,一切都是空白,她自己卻在二十一天前主動投案。
二十一,是玫瑰二字的筆畫。
人人知道這個案子後,都說是她罪孽深重,怕了。
可她是一個每天都期待玫瑰花開的人。
她是日日說着“你知道嗎,玫瑰花要開了”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會恐懼,又怎會有恐懼?
她在自首二十一天後才開始講述,她所殺的每個人沒有任何共通點,所犯案時間沒有任何規律,唯有死因一次比一次可怖。
整整十年,從一而終。
他覺得她像一個老練的捕獵者,她在耐心地等待。
等的不是人、不是物,而是二十一天後的今天,而是十年後的今天。
她在等待一個時間。
3月31日。
3月31日對她有什麼特殊意義?
3月31日為什麼代表着玫瑰花開?
十年如此之長又隐含着什麼?
許千然低頭靜靜看着腳下。
滿地的水彙聚成一團旋渦流進探不見底的下水道,仿佛意味着再大的範圍、再亂的線索,終究也隻有一個歸宿——
通往無盡的、肮髒的黑暗。
他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又快速歸好行李,睡前翻閱一遍今天的記錄後,打開微信給劉書晴發了條消息:
[明天不用陪審,你對玫瑰市比較熟,查查玫瑰街在哪裡。]
恐怕一切的謎團,要從“鑰匙”開始。
玫瑰街上有天堂。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