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局的視線,許千然和陳清閑雙雙恢複常态,兩人坐到陳清閑早早準備好的車中。
“陳警官的日子不太好過吧。”許千然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
“都是讨口飯吃,哪有什麼好過不好過的。”
“是嗎?”許千然聞之輕笑,“其實我還挺驚喜的。”
他一下樓就能碰到想要找的人,顯然他想找對方的同時,對方也正在等待着他。
陳清閑穩當地開着車,通過後視鏡飛速瞄了眼許千然。
“都是一些投人所好的小伎倆而已。許警官,你放心,我沒有别的心思,隻是想借這個機會,希望你能看在我背叛市局投靠你的份上,能幫我牽根足以擺脫這裡的線。”
他人微言輕,又拿捏着壓分這一把柄在手,如果沒有一個有力的舉薦書,再聰明也很難離開在劉省長視線下的玫瑰市。
畢竟再清明的高官,遇上事關親生兒女的榮譽,通天的手要捏死一隻螞蟻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甚至不會激起半點的水花。
“中央不缺聰明人。”
許千然審視着陳清閑,對方的眼睛似乎天生帶有弧度,此刻神色認真,眼尾卻在不合時宜地微笑。
“我明白,所以我将以我自己為依據,向許警官證明我值得你牽線搭橋。”
“那就拭目以待。”
許千然和陳清閑在離船泊巷還有幾百米處提前下了車。
陳清閑準備的車是租來的二手私家車,他特地選了輛價格不大且表面看着就破舊的,但仍是與船泊巷的衰落格格不入。
于是兩人為了防止引起注意,把車停在了遠處的老城區主幹道上。
“許警官,有件事我必須坦白一下,也是我的一點誠意。”
陳清閑背上工具包,從車裡拿出兩瓶水,分了許千然一瓶。
“一個月前,我見過一個人。那個人許警官見了兩晚,不陌生。”
許千然喝水的動作一滞,“具體時間、地點、做了什麼?”
“2月28日晚上,詳細的時間點我沒留意,她敲響了我家的門。”陳清閑邊走邊說,“我一開門,她就直截了當挑明了我的處境和我所追求的東西,她說她能幫我實現,而我需要為她做兩件事。”
“你做了嗎?”
“一開始我不信,就沒放在心上。直到她自首的那天,我信了。”
“她讓你做了什麼?”許千然不由心驚。
“第一件事:她讓我在下一個案子中,仔細檢查現場的證物,一個都不要遺漏。”
許千然随手從口袋裡掏出現場的那一張紙晃了晃,“這麼說,這不是你的本意?”
“一半一半,她讓我做的事情正好和我的目的一緻,也就借勢而為了。”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不能說太多,隻能說是她自首後,發生的一件大事。”陳清閑彎了彎眼睛,表示歉意,“抱歉許警官,這個她不讓我說。”
許千然尊重陳清閑的意願,沒有追問,默默消化了她和陳清閑見面這件事。
第一件事上,她的目的不難猜,無非就是要把陳清閑拉進這個案子内,成為他的助力,而他的助力變相就是她的助力;
倒是第二件事,事件的小大程度于每個人的标準而言都不一樣,需要好好查一下。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船泊巷。
放眼望去,一眼到頭,白天的船泊巷和晚上的船泊巷簡直判若兩個巷子。
左右商鋪敞門做着生意,幾個老闆就躺在門口的躺椅上閑聊,也不怕自家的鋪子門可羅雀。
其餘的住房都大開着院門,三兩下便能看清家中的狀況,各家的孩子在石闆路上嬉戲打鬧,歡聲笑語飄蕩在船泊巷的各處。
許千然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昨晚在做夢了。
兩人來到車庫前。
許千然打量着陽光下的車庫:眼前的車庫說是車庫,倒不如說是平房改造的停車間,裡面目測能裝至少一輛半的小轎車。
這麼大的車庫,卷簾門下方又有空隙,僅一魚缸的水,怎麼可能沒過腳背?
他打算求證,一腳跨進了黃色警戒線。
陳清閑發現許千然的舉動,大驚失色,他正要喊許千然出來,驟然,車庫内傳出一陣丁零當啷聲。
聲音隻出現了片刻,然後靜默了不到半分鐘,規則又詭異的摩擦聲接踵而至。
沙沙……沙沙……沙沙……
猶如是一條藏匿在草堆中的巨蟒,繁多的鱗片壓倒雜草,有意發出的逗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