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腳步聲雜亂匆忙,她豎耳聆聽着,在這聲音中優雅地下床。
她立在床邊,無比正色地整理了身上的囚服,直到邊邊角角都規整服帖,她才走到空無一人的牆角,謹小慎微地撿起她放在這裡的玫瑰花,包在手心中。
“别害怕,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再也不會感到痛苦的地方。”
她朱唇緊閉,可這句話卻響亮地傳達給了這片角落的空氣。
待所有車輛整裝待發,顧新世并未急于離開,他站在王不凡面前,眼神深邃。
“玫瑰市市警察局的王局長王不凡是嗎?”
眼前的人是中央放在掌心上的大熊貓,王不凡連連應聲。
顧新世收起給王不凡的視線,“這幾天,王局長多多珍惜作為人民警察的時光,過兩天,您就該休息了。”
如果不是情節嚴重,顧新世不會動用他的身份和關系。
王不凡聽了,頃刻神魂俱滅,他下意識就要求饒,卻被江仲遠一腳踢開。
一行人風風光光地來,風風光光地走,市局裡備好的茶,連茶杯都沒有被指尖碰到過一下,休息室更是未曾有人踏入一步,杯杯熱茶從冒着白煙到茶葉沉底冷卻,成了今日市局裡最安靜、悠閑的事物。
沒多久,衆人到達顧新世在花苗路206号的獨立庭院。
跟着批文一同來的專業人員負責在庭院中安裝各種設備,押運她的武裝人員全方位無死角地看守着她,其餘人員檢查着庭院各處,留下許千然幾人無所事事的坐在院子中的長椅上等待。
顧新世的庭院位居玫瑰市地界邊緣,是和老城區大差不差的村改區域,老城區在西,庭院在東,不過庭院所在的東邊土地寬闊,自然林被較多,中心有大湖,周圍護城河,空氣清新安甯,生活在此的多是購入地皮後自建别墅的富裕人家或是尋求自然平靜的住戶。
顧新世的庭院往小了說是庭院,往真實去描述,卻是有着前後大院子、有自己安保系統、内有電梯的六層大别墅,地面上五層,地下一層。
許千然先前隻聽别人各種誇顧新世的庭院,他還以為都是在誇大,這會兒親臨現場,他的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顧新世怎麼這麼有錢?
警察行業的薪資是固定的,一線的工資還好說些,一線往後的薪水就難以留出閑餘。
顧新世自從退居幕後後,不單是一個人過活,供何歡吃喝的開銷全是他在負擔。
一開始許千然擔心顧新世把攢下的錢都掏空,特地暗暗幫助過,可随着日子變久,顧新世從未為錢财發過愁。
許千然納悶,一問曲天枝才知道:
顧新世調動後向上級申請額外開了營養餐餐館,因一切食物全由餐館根據顧客填寫的身體條件配合營養師的提議來搭配提供,送餐期間每天還會有員工記錄的顧客的變化,方便調整食材比例,常換常新,服務異常周到,很受各行各業青睐,漸漸就發展成了公司。
而曲天枝他哥曲明言還悄咪咪地成了股東,就許千然是最晚知道的。
許千然咂了咂舌,用胳膊肘拱拱何歡,“诶,我們一宿舍,你最窮,曲天枝倒二,我倒三。”
何歡白了許千然一眼,沒好氣道:“你也好意思把自己還有曲天枝和我排一列?我一直都窮,從來沒有有錢過好吧,哪像你們幾個。”他忍不住又甩過去一個白眼。
不一會兒,看完庭院的白炀随顧新世回來,許千然幾人除何歡外,瞬間站起。
白炀嚴肅地看着他們,語氣莊重:“4月5日下午2點18分,玫瑰案正式歸于中央,我命令顧新世作為本次案件的組長,許千然為副組長,一切行動須由兩位組長達成共識,不得違反紀律私自行動,更不準出現傷亡,明白了嗎?”
衆人神色端正,行禮應答。
交代完一些事宜,白炀把許千然單獨叫到了角落。
白炀抿着有些幹澀的嘴唇,垂着眼皮在許千然的兩條手臂上來回掃視。
剛剛參觀庭院的時候,顧新世委婉地告訴白炀許千然的手臂上有傷,但顧新世沒有說明具體傷情,但白炀也知道,顧新世是怕說得太清楚讓他擔心。
白炀注視着許千然,注視着他的徒弟,萬千話語凝在一聲長歎中。
“我年紀大了,這兩年身體也不太行,再過幾年就該退休養老了,有時候這話說出來,你們年輕人是會嫌煩,有的沒的我也不跟你講了,千千萬萬遍的,講的我也煩了。”
“臭小子,我就一句話,你給我記住了,”他伸出手指着許千然的眉心,“别讓我一個老頭子每年掐着日子買花去找你喝悶酒。”
歲月在白炀的臉上留下痕迹,這一刻,許千然在那張總是精神抖擻的臉上看到了無法忽視的滄海桑田。
“是!”許千然忍下胸口悶疼,莊嚴敬禮,高聲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