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預判的回應。
尤之螢早就見慣了周重西以前矜持倨傲的樣子,也完全了解他是内傾型的個性。雖然沒有感情經曆,但她曾經聽到過熱戀中的室友和男朋友電話聊天,免提狀态下對方的聲音也聽得清晰,她完全沒法将那樣的甜言蜜語和周重西聯系起來。
可他剛剛那句說得很自然,讓她都愣了愣,眼神訝異地望着他。
很難不為所動。
周重西大概是被看得不自在了,臉龐别開了一點角度,掃了兩眼邊上的矮樹,最終還是收回目光,視線繞了回來。
“…笑什麼?”
尤之螢搖搖頭不打算回答,同時抿唇想要收斂笑容,但是很難。
周重西也早發現尤之螢那個被稱為“冰火兩重天”的特質,他見過她生氣時過分的尖銳冷漠,當然也見過她笑的時候,但每次仍然被吸引。
“下午的時候你還在遊樂場,你那個小表弟好像很粘你,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到明天下午,他怎麼會願意放你走的?”尤之螢心情十分好地抱緊手裡的紙袋,好像生怕有冷風鑽進去吹到裡面的餅。
“很簡單,我買了很多東西給他。”
周重西語調平靜,然而心情分明也因為她此時的狀态而更雀躍,他說:“我看他應該也沒有多喜歡我,看上去更像是想掏空我的錢包吧。”
尤之螢因為他這句話笑得更厲害,“真的嗎,小小年紀如此貪心!”
她邊笑邊騰出一隻手來,去弄他防風外套的左邊袖口,收口的松緊抽繩好像有點問題,别扭地勾扯在那,一看就不太舒服,她剛剛一眼就注意到了,終于還是忍不住出手。
周重西稍微一頓,接着擡起手臂,看她低着頭很認真地研究他的袖子。
她的頭發松松散散地紮着,歪向一邊,露出的一側耳朵在光線裡是粉白色。
他一直注視着那裡。
繩頭被撥開,散在那兒,尤之螢單手沒法弄,扯了兩下,沒什麼用,這時候手裡抱着的紙袋被周重西拿走了,于是她仔細地弄好抽繩終于順利地将它扣上。
“我記得你昨天說還要去見一下朋友。”尤之螢擡起頭。
“嗯。”周重西無意識地應了聲,才反應過來她問什麼,手臂垂下去,說,“沒去,時間約不上,我一共也就兩天。”
“确實很短,要是你不提前回來,還可以多一天。”
周重西沒接這句話。尤之螢伸手要拿回那袋餅,他說:“我先拿着,等會再給你。”
她便收回了手,站在原地盯着他的眉眼,然後目光的焦點下移,将他的臉認真看了一遍。其實隻有兩天沒見面而已,但尤之螢已經想到當她回到北京之後,将要很久無法看到,現在多欣賞一點就更賺一點。
她還有些好奇,“你原本在那裡要見的是不是之前的同學。”
“嗯,高一的同學。”
“你也就在那邊讀了一年吧,就有玩得這麼好的了?”
周重西說:“很奇怪嗎,我為什麼不會有?”
“你那麼慢熱……”她脫口而出又忽然停住,“當然了,我不是說慢熱不好啊,我隻是有點驚訝,你的朋友都是男生嗎?有沒有女生?”
他停頓了一下,說:“有四個人,有個隔壁班的女生也會來,因為她和我之前的同桌關系很好,他們經常會一起行動。”
“…哦。”尤之螢了然地點點頭,“那你呢,你自己沒有關系好的女同學嗎?”
他有些茫然,“沒有。”
“真的,不可能吧?”
“嗯。”
一問一答,尤之螢的腦袋裡冒出某種常見的戲碼。
果然,周重西很快也敏銳地覺察到了,瞧她一眼。
“我——隻是随便問問。”後知後覺地補了一句。她完全沒有故意打探或追究什麼的目的,隻是單純想了解一下他的社交情況,這是對彼此加深認識的必然過程。
然而這話太此地無銀。
周重西顯然不相信,他觀察她的表情,同時像在思考,然後告訴她:“真的沒有。如果我和你之前的關系程度是10的話,我和别人差不多都在2以下。”
!居然可以量化嗎?
尤之螢啞然,佩服他奇特的對精準表達的追求。
她清了清嗓子,饒有興緻地問他“那你看我們現在的程度是多少”。
周重西卻不回答了,淡淡的一句話就堵回了她的問題:“你覺得是多少就是多少啊。”
“……”
一點便宜沒占到。
他看着她,若無其事笑了下。
然後,袖口被扯住了。
稀疏的樹影下,頭頂的路燈将他們兩個的臉都照得過分溫和,連尤之螢佯裝失望不滿的表情也顯得不夠兇,她的下巴微微擡着,臉龐豐盈白皙,籠在光影裡的是柔潤的眉目和淺紅的唇。
對峙意味地互相看着對方,最後周重西别開眼睛,反手輕輕捏住她的腕部,然後移到手指:“尤之螢,你有點過分吧。”
後者控制着嘴角上揚的弧度,表情自然:“我哪裡過分了,求知欲很強難道有什麼問題嗎?我雖然有很多缺點,但這是從小被老師誇的地方。”
周重西露出無奈的神情,似乎有些無語地擡了擡腦袋,說沒問題,求知欲是科學發展的動力。
尤之螢聽得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