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很适合睡眠的環境。

但對他不是。

周重西花了一些時間去克制身體的興奮狀态，比較起來，頭腦的活躍度似乎更難處理，從考場上持續到現在。

幹脆不再努力，保持清醒狀态地任由大腦自由活動。

……

早晨，尤之螢被鬧鐘叫醒，在混沌之中憑借習慣摸枕頭旁邊，沒摸到，卻碰到旁邊人柔軟的臉，才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她翻身坐起，怕吵到他，快速地拿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按掉鬧鐘。

淺灰色的窗幔遮光效果不錯，房間裡有點暗，但可以看清。

周重西顯然被吵到了，眉頭皺了皺，半側着的臉龐在枕頭上移動一下，眼睛沒有睜開。

好像很困的樣子…

尤之螢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去換衣服、洗漱。

在衛生間裡把自己收拾好，準備離開時又回到床邊親他。她明明動作很輕，隻碰到他的臉，不知道怎麼，手腕居然被拉住了，他像是半夢半醒狀态，睜了睜眼看她一下，又十分疲倦地閉上。

尤之螢小聲地說：“我去上課了，你好好睡覺，睡醒給我發消息，好嗎？”

聽到含糊地一聲“嗯”。

卻不松手。

像是兩方力量在抗争，一方是睡眠之神，一方是他自己的意志。

尤之螢貼近他的耳朵：“周重西，我真的要遲到了。”

這一次終于抽出自己的手。

她不敢再磨蹭，在他額頭上留了一個吻，飛快地出門去。

接近兩個小時的《憲法學》課上，尤之螢不定時地看了幾次手機，都沒有任何動靜，她下課時給他發了一條：還在睡？

直到轉場到報告廳，聽一個學院内的小型講座，中途收到回複，已經十一點了，他說：剛醒。

尤之螢表示驚歎：厲害。

但也理解，他前面這個階段應該非常累。

周重西很快回了過來：早上遲到了？

尤之螢：因為買面包耽誤了一分鐘，踩點到的。你先吃點東西？

他回複說沒覺得餓，等她一起吃午飯。

于是又交流去哪裡吃，最後尤之螢遵從他的意願，決定帶他去體驗A大的食堂。他們定好碰頭的地點。

看看時間差不多，她和室友打了個招呼，果斷從報告廳的側門溜了出去。

初夏正午的太陽異常明亮，有些刺眼，也已經能夠帶來明顯的炎熱感。

尤之螢迎着日光，一路上腳步輕快，速度不減地超越深藍色遮陽傘遮蓋的幾個圍滿人的展台，然後是報刊亭，再走過一排大四學姐們的跳蚤小攤，最後看到小超市的入口。

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入口的右側，那裡有延伸出去的屋檐投下的陰影，但又有半邊肩膀在外面，被日光照射，那一側露出袖口的皮膚顯得非常白。

他在吃着什麼，拿着小勺往嘴裡送，悠閑的狀态。

好像是杯裝的冰淇淋。

旁邊是三三兩兩進入超市的人，有女孩轉着頭看向他。

還隔着一點距離時，尤之螢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那個身影側過頭，接着走進陽光裡。

靠近了才看清楚他在吃的是昨晚的那種芒果冰淇淋。

“你吃了别的東西沒有？”

“沒有。”他晃晃手裡，“就這個。”

“空腹吃冰淇淋啊？”尤之螢還要說什麼，他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裡，“剛好看到了，就買一個，不是要去吃飯嗎，我留着肚子。”

清爽冰涼的口感讓她停止發表觀點，注視他。

周重西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早晨在床上的疲憊，挑不出問題的好皮膚，清亮幹淨的眼睛，說話時輕輕揚起眉的樣子都顯得他現在很神清氣爽。

冰淇淋的盒子和勺子都給了她，從她手裡拿走裝着書的姜黃色帆布袋，他問往哪邊走。

尤之螢一邊吃一邊指方向。

這瞬間突然瞥見抱着電腦包走過來的高個子女生，飒爽的一身黑色，一頭标志性的曾經給洗發水拍過廣告的短發……

這什麼運氣？

尤之螢一秒鐘轉頭，想拉着周重西躲一躲，但是已經晚了。

“之螢！”對方高聲喊她，緊接着人已經到面前。

尤之螢認命：“學姐！”

對方以銳利的眼神審視了一下他們，了然一笑：“男朋友？”

尤之螢點頭，同時遞過去一個友好的眼神，說：“他是周重西，學姐。” 接着告訴身旁人，“蔣喬學姐，文學院的，也是一中來的。”當事人就在現場，不容她透露更多的信息，比如對方大她兩歲，性格豪放，語言猖狂。

周重西跟随她稱呼對方“學姐”。

“你好，你從宜泠過來的啊？”

他說是。

蔣喬笑意掩不住，說：“哦，稍等啊，我跟之螢說兩句。”

接着沖尤之螢招招手，摟着她的脖子将人帶到一邊，“審美不錯啊寶貝。我還以為你胡編亂造騙騙江奇的。”

尤之螢示意她别那麼大聲。

“之前是我狹隘了，這種長相，你死纏爛打花個好幾年，也值了，他看上去确實沒那麼好搞定，”禮貌客氣是有的，但眼睛是那種自然的冷淡，蔣喬說，“比較起來，江奇那種貨色确實有點……怎麼說，平平無奇。”

尤之螢來不及叫她表達含蓄點，也不能确認周重西聽到了沒，勉強掙紮一下，“你說得我好像隻看臉一樣，我哪有這麼……”

“哎呀别裝了，大家都是膚淺的人，真實是美德。”蔣喬捏一把她的頰肉，“而且，鐵證如山。”

尤之螢：…行吧行吧。

“可不可以放我走了啊姐？”

“來都來了，還怕跑了，急着吃人啊。”

？？

能不能别說話了學姐！

“好了好了，約會去吧。”

蔣喬松開了她，朝周重西爽快地揮揮手，步伐利落地從他們的視野中走進超市。

去食堂的路上，尤之螢吃完了冰淇淋，将空盒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走回來才問：“你剛剛沒聽到什麼吧。”

“什麼，”周重西轉過頭，樹縫間落下的光從他臉上掃過，他不确定地說着，“死纏爛打？”

“……”

尤之螢：“你明白的吧，有時候不想跟别人說太多，就随便編編。”

他好奇，“那你的版本是怎樣的？”

“也沒什麼版本。”她面色不改地說，“我都不怎麼記得了。”

“哦。”周重西笑了笑，看她兩眼，沒有追問。

他們一邊看着前面熱鬧的小攤，一邊走着路，尤之螢說吃完飯可以來看一下跳蚤市場賣的東西，有時候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收到不錯的書。

周重西應着聲。

即将到達食堂，尤之螢看看前方，想要告訴他“就是那裡”。

這幾個字和他剛出口的問題撞到一起。

他問她：“有很多人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