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等駱苕哭上好大一會兒,哭泣聲漸漸消散一些,淩文袤伸手拉她起來,扣人入懷。
才耐心解釋:“值守獄卒的嘴未必都嚴實,省得多加吩咐便直接走的暗道。外頭風聲正緊,你今夜倘若就這樣走出廷尉大獄,明早指不定便會有人登門拜訪,怕你脫不開身。再拖一日,等見過大冢宰之後就對外宣告長公主已經歸府。屆時登府拜訪的人再多,你也可以自行處理。”
頓了頓道,“今晚回府我不強求。”
他很誠實,不能否認他想跟她歡好,退一步也算以退為進。
駱苕猛吸鼻子,對還算合理的解釋還算滿意,她在獄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具體情況,既然能一直關着她也沒必要相問。
至于最後一句,她持保留态度,緩了緩收心,問:“有火折子可有點燈嗎?”
黑暗之中,淩文袤若有似無勾笑:“沒有。”看來确實需要哭一場才行。
駱苕将理智找回些許,退開身勾上他側面的帯銙催促他前行,行事不再拖泥帶水。
二人快速順利出暗道,赤眉和一青早已在外等候,四人各乘一騎飛速直奔公主府。
公主府門前申怡瞧見駱苕忙迎人入府,忍不住探看她手臂上的傷,看過之後還是暗暗自責,不過看着氣色變好的人,多少有了些寬慰。
駱苕有點詫異,申怡對一同入府的淩文袤怎麼都不好奇,後來才知,淩文袤今日一早親自入府吩咐申怡,她會在今夜回府,并且他一同留下。
淩文袤不費吹灰之力将自己留了下來。
申怡大抵上知道了淩文袤和駱苕的相處形式,所以隻能照着做,隻當他是臨時的驸馬。
在駱苕長久地沐浴過後,申怡為她修完甲擦舒痕膏時,得到了一個更為駭人的消息,淩文袤已經宿在七彩蓮池岸邊的二重檐樓的琉璃閣内。
琉璃閣。
駱苕最喜歡的起居室之一,她親自要求的布局,策畫燒制琉璃器具的樣式,最後白言霈将她腦海中想的那些碎片一一拼湊起來,呈現在實處。
是兩個人的閑時趣味。
駱苕許多年未曾踏進去過,淩文袤竟然一早讓人收拾出那方樓閣,還不問自取地宿下了。
這個人已經完全忽視她這個府邸的主人,在公主府内無拘無礙。
駱苕眼一閉頹廢着說:“随他去。”不随他去還能如何,他将自己安排的如此妥當都無需她這個主人吩咐下人去行事,她該謝謝他。
駱苕在淩文袤的宅邸幾乎腳不着地,相較之下倒是她怠慢了他。
駱苕五指穿過發根,徐徐而下,望着已經上好藥的手臂愣神,最後起身出卧房,轉去庭院内立着。
今夜注定難以入眠。
駱苕躊躇着就此歇息還是去琉璃閣,他應當不會讓她就此安寝。
在牢内将養的這些日子,醒着的時候最多也便是躺着,如今回府倒還是換不來舒坦,攏好披風将自己裹緊。
心中惴惴不安。
擡眼望向天際,天幕黑沉卻越發的高了,今夜……
淩文袤沒有給她過多的時間抒情暢懷,平平近前禀報:“殿下,淩五郎讓俾子來問,您怎麼還沒過去。”
駱苕雙眼一閉道:“這便去。”旋即提步而去。
中庭一方七彩蓮池,一方嬌粉荷池,這個時節已經開始衰敗腐朽,因為無星無月瞧不見,挑燈在側的平平将風燈朝碧池上方一送,駱苕才窺見一隅。
罷了,一池的殘花敗葉,無心可賞。
邊走邊放眼瞭向池岸,二重檐樓燈火如晝,他将這小檐樓所能掌的燈已經全部掌上,生怕疏漏,還在樓外架起了一溜的錯金風燈。
二樓臨窗立着個背滿火光的人,雙臂抱胸望向這面。
駱苕慢慢走近重樓,火光将她的人越照越通透。
淩文袤實在嫌她動作慢,早已下閣樓等着,一個箭步上前将人打橫抱起,入樓直上琉璃閣,送進床榻。
“長公主殿下。”淩文袤實在是忍不了,“天該亮了!”
駱苕望着門口的熒藍琉璃珠簾激烈搖晃,脆聲陣陣入耳,委屈湧上來:“你出爾反爾!”
淩文袤哼了一聲:“我說我不強求,但也抵擋不住你強求。”
“什麼意思?”駱苕眼眸霎時睜得老圓,在錯愕之際便見淩文袤捆了她的雙腿連同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
駱苕都還沒回神,整個人已經像隻粽子躺卧在床榻上。
眼睜睜地看着淩文袤将窗子關上,往香篆裡點上香,他卻連解釋都沒解釋一句便退了出去,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