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文袤回過頭,看着花凊撸起衣袖,也沒再說話。切磋花家劍法已無可能,隻能奉陪着拳腳切磋,指了指中庭的雪地,示意去寬敞處比試。
花凊補充提醒:“我現在是花二娘,并非定南将軍,一會兒淩五郎輸了,還望淩五郎高擡貴手,切莫哭唧唧去驚擾大冢宰和赫連夫人,假公濟私懲治花二娘。”
好一記明晃晃的嘲諷。
撇開公,就是私底下的較量。
淩文袤低低哼哧兩聲,左手兩指伸進右手袖口順了順裡面打褶的中衣袖口,懶洋洋道:“花二娘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
花凊橫斜淩文袤一眼,笑得燦爛,諷刺得更到位:“倒也不是,要看對手是誰。”哪個好人家會怕一個龜孫子似的浪蕩纨绔?一個箭步跨下石階,大步邁進厚雪。
淩文袤回身走向駱苕,捧起她的臉頰,笑着認真說道:“别擔心,我有分寸。至于你心心念的醉仙館,稍後我再跟你細說。”
駱苕眼皮未擡,待人跨下石階,忙瞭望過去,兩溜腳印糟踐了一庭的漂亮厚雪,隻見二人蹚在雪地,正專注他們的鬥場。
京都城的兩位樊籠困獸,不決出個勝負恐怕不會收手。
駱苕收回眼,往身後不遠處的侍女看去。
這時的侍女,眉目焦灼,花顔失色,雙手不住地搓在身前,望着鬥場的二人來回踱步,似有阻攔之意。
駱苕向侍女招手,侍女仿若未覺,于是駱苕提聲召喚,侍女才失措地朝駱苕走來,說:“長公主殿下,您還是勸勸吧,郎主正病着,況且箭傷餘毒還未全消,怎好在這個時候比試,若再傷了筋骨,隻怕一時半會兒養不過來。”
中庭的二人已經起勢,架拳迎面出招。
望着中庭的侍女渾身打了個寒噤,駱苕扶着額角有氣無力地說:“想必我也攔不住。”說完整個人往前撲向廊面,昏了過去。
“長公主殿下!”分心的侍女沒扶住駱苕,一聲驚掉魂魄的真切呼聲從咽喉裡奪口而出,蹲下身去扶人,可是沉沉趴着的人,侍女根本沒法,“長公主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雪地裡的二人同時朝這面望來,花凊瞳仁一縮,擡腿掃着積雪先行飛奔過來,淩文袤後到,推開花凊将駱苕抱起:“花二娘,看來我們要改日再一較高下了。”繼而逐客,“憐悅,送花二娘出去。”
花凊看不過淩文袤如此處理,直接吩咐名叫憐悅的侍女:“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請醫師入内診治!”
駱苕睜開眼,說:“你們給我個薄面,能否改日再切磋。”佯裝暈厥的人,一雙可憐兮兮的水眸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們别再吓唬我,可好?”
花凊籲氣:“殿下是故意暈的吧?”
駱苕鼻子一吸,伸手戳在抱她人的下颚,對花凊說:“你瞧他鼻音濃重,風寒未褪,改日,給他一個一較高低的公平機會。”
花凊看着不争氣的駱苕,肺腑險些氣炸,她原本就想趁虛打他個鼻青臉腫,不料駱苕反而幫起外人來。
弄得她裡外不是人。
駱苕回看淩文袤:“你放我出宅,我有要事與花二娘商議。”
淩文袤的眼波化作縷縷狡黠,直送兩字:“做夢。”
花凊暗罵一聲:“淩五郎,如今殿下還不是你什麼人,我偏就不信出不了你的宅院。”
“此事,定南将軍未免管的太寬,我和長公主殿下意氣相投,正議着親呢,長公主殿下沒反對,皇太後沒反對,淩某的父母同樣沒反對,你何苦給自己找不痛快。”淩文袤已經口幹舌燥,不想再浪費唇舌,“憐悅,去将赤眉、一青還有院外的護衛一并喚進來,送花二娘出去。”
親,确實像在議着,沒人反對,隻不過好些人也沒答應,就像沒下定論的條文,淩文袤可以拿來為己所用。
侍女憐悅告身邁着矯步退去喚人。
駱苕腦漿打晃,面對的是兩個同樣不着調各不退讓的人,再如此下去一準還會打起來,她強硬地從淩文袤懷中下來,拉過花凊去到一旁,深深看了花凊一眼說:“你先回去,我曉得分寸,如今我和他已經到這份上了,再去計較那些風流韻事,便顯得矯情了。”
花凊雙臂抱胸,垂下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忽地擡頭道:“明白,殿下定有自己的謀斷。”
駱苕親自送花凊出去,烏泱泱的一夥護院侍衛擁着人出了宅邸。
花凊走了,淩文袤面色陰郁,拎着駱苕的後領回到房内,他現在隻想将駱苕塞進床榻狠狠調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