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聞給Enoch打去電話,聽起來像是在安排處理沈竹茵的事,虞念站在浴室聽見零星幾句對話,水流聲漸漸掩蓋房内聲音。
也不知道沈竹茵……會是什麼下場。
洗完澡後出來,江聿聞已經重新躺回床上,右肩上的傷導緻他行動不便隻能側卧,從這個角度看去,他英挺的鼻梁線條利落,長睫陰影打下,平添幾分憂郁。
虞念以為他睡着了,步子放低,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上床。
被子一蓋,一隻勁實有力的手臂從她腰側橫過,輕輕一搭,将她困于懷中。
江聿聞沒說話,保持着這個姿勢躺着,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虞念關掉床頭燈,閉上眼睛等待睡意襲來。
越想睡着,頭腦反而越活躍,白天發生的種種像放電影一幕幕回憶起來。
沈竹茵的下場,江聿聞的關心,兩股複雜的情緒交織交雜,擰麻繩一般死死糾纏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下去了。
翌日,虞念不到七點就醒了,睡眠不足帶來的昏沉讓她不适,其實她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到底睡着沒有。
起來簡單洗漱後,江聿聞已經坐在床沿,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不解。
“今天怎麼醒這麼早?”
虞念走過去幫他披好衣服。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側臉,動作輕柔纏綿。
虞念順勢貼了上去,輕輕蹭蹭,像等待安撫的小貓,一擡眸,清澈的眼神中帶着絲耐人尋味的誘惑。江聿聞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膚,一下一下,聲音透着晨醒時的慵懶:“沒睡好?”
虞念沒隐瞞,有點委屈地點點頭。
“再睡會兒。”
他拍拍床單示意她上去,但她并沒有順着他的動作,反而主動牽着他的手帶他往浴室走。
虞念在洗漱鏡前站定,指了指台上擺放的洗漱用品,問他:“是先抹泡沫嗎?”
江聿聞看向那瓶深藍色的剃須泡沫,反應過來,嘴角染上明顯的笑意,“想幫我刮胡子?”
他上前靠近鏡子,看了看,說:“似乎也沒長。”
“很明顯啊。”虞念拉過他,将他的臉擺正對着自己,“你行動不便,我幫你。”
“會嗎?”
虞念怯怯地搖搖頭。
“那我可不敢把我的臉交給你。”
“你教我嘛。”她伸手去拿泡沫瓶,“我看了視頻,很簡單的。”
見她興緻頗高,還沒答應下來就已經在手上擠好一坨白色泡沫,江聿聞輕啧一聲,下巴微擡将自己送到她手裡。
虞念揚起一抹笑,按照視頻學習的那樣把泡沫均勻抹在他下颌兩側。
“我開始了?”她蠢蠢欲動。
“嗯,随你。”江聿聞閉上眼睛。
鋒利的刀片順着毛發生長痕迹一路往下,貼着肌膚,冰涼一觸即逝。
“不疼吧?”他聽見她輕聲詢問。
“再輕點。”
臉上的動作果然又輕柔幾分。
江聿聞趁她認真,緩緩睜開眼睛,長睫下耷,目光緊緊跟随在她臉上。
兩人靠得太近,他能清晰看見她臉上的白色小絨毛,順着擺頭的姿勢,右側靠近耳朵的地方長有一顆極小的痣。
虞念屏住呼吸為他刮胡子,太過認真并沒發現他打量的視線。右臉頰突然傳來一陣溫熱,她困惑擡眸,就見他神情專注地盯着她的臉,不知道在看什麼。
“弄疼你了?”
“你繼續。”
“我是不是刮的面積要小一點?一次不要刮太多?”
“嗯,不要急。”他由着她擺布,一點一點,直到她拿過毛巾幫他擦拭掉多餘泡沫。
江聿聞從鏡中看了一眼,眸子停在鏡子裡那個收拾殘局的人臉上,突然冷不丁開口問她:“拿我當試驗品,學會了以後怕不是要幫哪個野男人刮吧?”
鏡中人的動作明顯僵住,不可思議看他一眼,随即下意識擡手打了過來。
“胡說八——”
“嘶——”
虞念被他的反應吓到,看着他緊皺的眉頭以及搭在右肩上的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怕不是碰到他的傷口了。
“碰到傷口了嗎?”
他不說話。
“你别吓我。”她轉到他背後,“我看看。”
“大早上耍流氓?”
略帶揶揄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她的手一頓,明白自己被耍了。
懶得理他,虞念負氣出去把浴室的空間留給他。
江聿聞洗漱後見房間裡沒人,以為她耍性子下去了,輕搖着頭,擡步往衣帽間走去。
“虞醫生在這等我?”
賭氣的人哪曾離去,乖乖坐在中心的皮質沙發上,等他進來。
“幫你換衣服。”虞念瞟他一眼,起身探手掠過一排西裝,“作為醫生當然要服務到位,我善解人意,不和你計較。穿哪套?”
“你選吧。”
虞念拿出一套暗色系西裝,撐開襯衫幫他舉着,“提醒一句,你受傷了,這段時間在公司手别拿重物,也别輕易發火。”
“别拿重物我能理解,别發火是有什麼說法?”
“沒什麼說法。”她定睛看着鏡中的人,伸手擺正領帶,“隻是你發火喜歡摔文件,摔文件就會用力,用力就容易扯到傷口。”
江聿聞眉梢微挑,“你還知道我發火會摔文件?”
“好幾次,我在休息室都聽到你訓下屬了。”
“是嗎?看來這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堪憂。我得問問Enoch,公司裝修時他是不是貪.污了?”
“江聿聞,你的關注點真的很奇怪。”她擡頭,“再說了,這裝修的事和許特助有什麼關系,他又不負責這塊工作。”
“許特助?”江聿聞的眸子微阖,俯視下.流出壓迫感,“你知道他的名字?”
虞念尚未發現不對勁,點頭,“嗯,那次他來家裡取衣服時和我說的。”
“看來,你們的關系比我想的要親密很多。”
聽起來不像好話。
“或許是我叫他Enoch特助他覺得别扭,再說了,互道姓名不是基本禮儀嗎?”
江聿聞沒說話,偏頭看向鏡中整理儀表,随後走到展櫃前拿出一塊與衣服相襯的手表。
他戴好後,步子徐徐往外頭走去,虞念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簡單吃過早飯,江聿聞準備出門,虞念送他到門口,想起他的傷,是時候表現表現。
“對了,我這段時間會去公司給你送午飯,你記得告訴Ann一聲,讓她幫忙填個訪客記錄。”
大門即将阖上,江聿聞步子未停,怕他沒有聽見,虞念撐着門追出幾步,“江——”
前面的男人突然頓住,慢慢轉過身,嘴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怎……麼……了?
她困惑地看着他,就聽見他漫不經心開口:“這種事,和你的許特助說就行。哦?難道是沒有聯系方式嗎?”
“……”
他到底在陰陽怪氣什麼。
“看來也沒我想象中那麼親密。”
江聿聞留下這莫名其妙的話就上了王伯的車,車子駛出吹起的揚塵漂浮在半空中,迷迷蒙蒙就像此刻的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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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中午到江聿聞公司送飯,一樓前台在看見她之後直接送她上了專用電梯。
沒有預約流程,也不需要Ann特意下來接送,确實方便許多。
看來江聿聞還是聽見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