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到,尚未來得及按鈴,大門從裡面徑直打開,張媽探出半個身子招呼她進去。
虞念站定在玄關處,低頭,地上擺放着她穿過的拖鞋。
她穿上,趿着拖鞋走到客廳擺放魚缸的地方。
午後陽光正盛,落地窗前半耷着白色紗簾。
透過簾子,隐約映照出一個高大輪廓。
虞念心頭一緊,側頭看向張媽,無聲詢問。
對方也聽見了她們的動靜,掀開簾子,轉過身。
兩人視線不約而同對上,四下寂靜。
“我不知道家裡有人。”虞念張口解釋。
江聿聞抿着唇,忽而擡步走了過來。看不出他生沒生氣,她不敢再發出聲響。
“臨時有事回來拿份文件。”男人停在她身前,微微低眸,目光落在她提着小魚缸的右手。
虞念指節莫名捏緊,看向他點了點頭。
可心中不免疑惑,拿文件這種事通常不是交給Enoch去辦的嗎?
怔然間,江聿聞沖她擡手,“東西給我。”
虞念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将小魚缸遞了過去。
江聿聞撈起的襯衫袖擺外露出結實手臂,不緊不慢擒着魚兜在水裡上下劃動。
虞念瞟了幾眼,收回視線。
偏頭想找張媽聊聊天已緩解當下的尴尬,可一看,客廳除了他們,哪還有第三個人的身影。
江聿聞動作極其緩慢,甚至可以稱得上優雅。虞念活動了一下小腿,江聿聞正好停下。
“腿疼?”
“好了?”
……
虞念扯扯唇,“是有點站累了。”
“去沙發上坐着。”
她看了沙發一眼,又轉回來,語氣不太确定:“要不……我來?”
說完,江聿聞冷淡睨着她。
虞念聽從房子主人的要求坐到沙發上等待,張媽為她端了杯溫水。
不知過去多久,那端終于傳來一聲“好了”。
虞念如釋重負,起身,主動提起小魚缸,“謝謝,那我就先走了。”
“要走了嗎?”張媽匆匆走到門邊。
“嗯,不打擾您了。”虞念換好鞋,沖她一笑,“對了,這雙拖鞋可能還得麻煩您收拾一下。”
張媽看看拖鞋,又看看江聿聞,最後點了點頭。
虞念走出去,阖上暗灰色大門。
“蘆荟。”低沉男聲瞬間穿過門縫。
-
從莊格半島出來,虞念帶走了一缸孔雀魚和一個盆栽。
時間凝結在孔雀魚碩大的身軀裡,順着蘆荟葉蔓延叢生。
七月悄然而至。
這期間,虞念看中市中心商場南面的一間商鋪,商鋪兩間店面大小,毗鄰一條小吃街,年輕人居多。與老闆談攏租金後,她簽了一年合同。現如今裝修已到收尾部分。
黎純萱酒吧生意步入正軌,不需要她時刻守着,虞念便請她幫忙搬店。
兩人将老城區那間店鋪裡的材料清點好,選了個日子為新店開業。
同時,虞念還退了老城區租的居民房,臨時在店鋪附近租了個小房子。
江聿聞送的房子她也沒多留,一來是地段不方便,怕不小心和他碰面,二來是那麼大的房子她也住不起,于是索性托黎純萱找了個買家,一次性結收房款。
用這筆錢,她又在靠近市中心的袁區路買了一層平間,一梯一戶的格局,清淨。
前前後後忙起來,虞念有時候想起自己與江聿聞的那段關系,仿佛是幾年前的事了。
可細數,兩人結束不過也才一個多月。
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在腦海裡漸漸模糊不清。
平凡人終究回歸平凡。
零度從不會因為少了某個人而降至冰點。
江聿聞除了待在家,去零度的次數反而與日俱增。
程浔詫異,以前他是怎麼喊江聿聞出來他都有借口,現在卻是主動找他們出來喝酒。
純喝酒那種,喝夠了立馬走人。
程浔坐在側邊沙發上盯着他,恍惚形單影隻的身影旁似乎少了點什麼。
對,虞念。
他有多久沒見到她了?
假借醉意,他沒忍住問江聿聞:“你那貓貓狗狗去哪了?”
江聿聞沒什麼太大反應。
“分了?”
“你眼睛瞎了?看不出來?”江聿聞回怼他。
程浔雖被罵了一嘴,卻肉眼可見輕快起來,“我就說嘛,這人遲早得膩的。”
江聿聞喝酒的動作忽然一頓,冷笑道:“可不,膩了。”
程浔立刻舉着酒杯湊過去,“來,太不容易了,這次也算破了紀錄。”
好半晌,沒有意料中的碰杯環節。
程浔舉酸了,堪堪又把手收回去。
“早說虞念沒什麼特别的,這不遲早的事嘛,我最近簽了幾個小明星,你感興趣的話我介紹你認識認識。”
“呵,你倒是多關心關心自己。”
“聞七,說這話就過分了啊,我發現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
江聿聞冷眼睨他,話帶幾分調侃:“得,你是好是歹?”
程浔蹙眉一頓。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待他回神,江聿聞早已起身走至雅間門口。
“這就走了?梁築他們都還沒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