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收起手機，注意力回到傘面設計上。

牆上挂鐘的分針轉了幾圈，時針指向數字“5”時，玻璃門被人推開。

江聿聞左腳剛剛踏入虞念的地盤，一隻毛絨絨的不明生物便以最快速度跑到了他腳邊。

待他定睛一看，眉眼間多了幾絲不耐煩。

“去。”江聿聞擡腳撩了撩小魚的腿，試圖把它踢開。

“一邊去。”

“江先生。”虞念急忙繞過前台，神色不悅将小魚抱遠了些，“這是我店裡的員工，還請你尊重它。”

江聿聞抿唇，随後煞有介事拍拍褲腿。

見虞念為了條狗對他甩臉色，冷嗤一聲：“什麼時候請的員工，前天來還沒看見。”

“今天。”

“哦。”他拉着調子，又睨了小魚一眼，話裡話外都帶着不屑，“請它當員工，它能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也讨人喜歡。”虞念檢查完小魚的腿，發現江聿聞隻是用皮鞋蹭了蹭它，長舒口氣，換上平靜的神情，“諾，顧客都是它吸引來的。”

小金毛不知道是不是真聽懂虞念的誇獎了，順勢咧着嘴笑笑，又用腦袋去蹭她的小腿。

“你要是不喜歡狗我可以讓它不靠近你，但還請你别對它動粗。”

江聿聞納了悶了，才進來沒幾分鐘就因為一條狗讨了頓罵，它神氣她更神氣。

前幾天還一口一個“江先生”地叫他，“您”前“您”後生怕他聽不出她對他的尊敬。今個兒就換了副面孔，話裡帶刺的像上了發條。

“這麼寶貝。”他瞥了眼，“可别忘了你這不是寵物店。”

“我的傘呢，什麼時候來取？”

“您前天下午要的訂單。”

“嗯，所以這不是來催催你？”

聽不懂好賴話了……

虞念又換了個說法重新解釋：“最快都得三天，加上您的訂單比較特殊，時間會稍微長一點，但我保證二十号之前可以交貨。”

“沒有不信你的意思。”

“……”

江聿聞對她的無語視若無睹，繞過前台櫃子徑直走到裡面坐了下來。長腿交疊，一副“大爺”模樣地掃視起桌面上擺放的東西。

摞成一疊的圖冊被他一本本翻下，不像是來詢問情況倒像是來催債的。

“你的在這。”虞念遞去攤在一旁的圖冊，上面的墨迹尚未幹透。

江聿聞慢條斯理接過，假模假勢端詳了一陣，點頭，“挺好。”

“還隻是嘗試，沒有确定。”

“是嗎？”當事人不甚在意将本子挪開，“我看可以了。”

“江先生的态度是對我手藝的不信任。”

“你想多了。”江聿聞目光與她撞上，可在接觸到她神色中的認真時，還是心虛的用指尖點了點額頭，怕她誤會，隻好想了個借口道，“她應該會喜歡。”

虞念瞬間沒了和他講話的心情，猛地蓋上畫冊，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風輕雲淡的人。

江聿聞被她合書的動靜驚擾，察覺到她态度急轉直下。

不等他說點什麼，虞念瞥了眼時間，下逐客令：“江先生，油紙傘做好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或者我可以送到您公司去。您時間寶貴，還是别在這消磨掉了。”

他若有所思看着她，這段時間心裡升起的異樣在見到她後不減反增。尤其在一遍遍聽到她疏離地喊他“江先生”時，看着她淡漠不帶一絲愛意的眼神，喉間襲來一股阻塞感。

起身，走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

“你……”他蹙了蹙眉，“抓緊點。”

“好的。”

江聿聞前後待了十分鐘不到，短暫得讓虞念差點忘記了這個插曲，直到店裡兩個女生招手讓她過去給塗色娃娃上油，狀似無意八卦了一句：“美女姐姐，剛才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虞念這才又在腦海中掠過一遍他的樣貌。

她搖搖頭，否認：“不是，是我的老闆。”

“啊？這家店的房東嗎？”

虞念頓了下，扯扯唇，“也，可以這麼說吧。”

“好可惜。”

虞念溫柔笑笑，對她們的表情沒有太大反應，送走兩人後，去到角落給小魚添了點晚飯。

六點半的時候，俞叙南來了。

他本想邀請虞念出去吃晚餐的，可當時店裡人多，見她抽不開身，他便去附近的餐館打包了兩份飯回去。

簡單吃過後，虞念讓俞叙南帶着小魚先回去，可他非得找個什麼爛借口，說“老闆都還沒下班，哪有員工先走”的道理，死乞白賴待在店裡陪她到了下班時間。

虞念覺得有些别扭，尤其是時不時接收到他灼熱的目光。

一開始重逢時，她隻當老友再見沒多想，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好像偏移了她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