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找個地方,我——”
“就在這說。”
他的眼皮輕輕撩起,毫無感情地看了她一眼。
見她不為所動,敲擊盒子的動作大了幾分。
“還是說,有什麼事是大家不能聽的?”
“我是誠心想和你道歉。”此刻的虞念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旁人探究的目光完全不容忽視。她覺得有些丢人,也搞不懂江聿聞是否真的希望讓人聽見他被人欺騙的事。
她沒有立即開口,想等他表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坐不住的反而是狗拿耗子的程浔。
“道歉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行,你如果真的有誠意,就把桌上的酒給喝了吧。”
虞念聞言偏頭看了眼酒桌。
那黑色長桌上整齊碼了一排馬爹利。
見江聿聞沒說話,大概是默認了程浔的做法,她歎口氣,轉身過去開了一瓶。
琥珀色液體滿杯。
“诶,不是杯,按瓶算的。”程浔止住她接下來的動作,輕浮地挑挑眉,示意她放下。
“一瓶?”
“全部。”
粗略掃了一眼,起碼不下十瓶。
看來他是鐵了心想看她笑話,好報積怨已久的“仇”。
“江聿聞?”她看向男人,隻等他一句話。
氣氛再度焦灼,江聿聞遲遲沒有表态。
久到,一直沉默的黎純萱沒忍住開了口:“程總,太多了吧,這酒是用來品的,這麼個喝法實在浪費。”
“你算計我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江聿聞冷漠的聲音打斷她的求情,他探出半個身子倚靠在沙發上,幽幽目光隻落在虞念臉上。
虞念害怕把黎純萱拉下水,忙将她撇清:“你針對我一個人就行。”
她捏緊瓶口,鄭重問道:“是不是隻要我喝了,我弟弟和店鋪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江聿聞的手忽地頓住,眼皮微阖不再看她。
“江聿聞。”
她在等待他的答複。
江聿聞不知道自己怎麼從喉嚨裡溢出了聲音,隻一秒,包廂裡起哄聲震耳欲聾。
他擡頭看向那個倔強的身影,嘴唇緊抿。
虞念半仰着腦袋,液體下降的幅度很慢,殘餘順着她漂亮的頸線流下。
他知道她的酒量不好,也肯定她絕對喝不完一瓶。
可她卻是較上勁一般,一直保持着那個動作。
程浔的笑聲,黎純萱的制止聲。
好吵。
“夠了!”冷厲的嗓音打斷喧鬧,“出去。”
虞念停下動作,不解地看着他。
“無關人員,都出去。”
衆人面面相觑,直到江聿聞不耐地擺擺手。
不多時,包廂裡的人群一哄而散。
程浔瞥了江聿聞一眼,不滿地咂舌,可他終究沒有多言,理了理衣服,大步離去。
黎純萱見包廂裡已沒有其他人的身影,擔憂地提醒她自己就在外面等待,随後也不敢多留。
片刻功夫,就剩下江聿聞和虞念。
她作勢拿起酒瓶準備繼續,可江聿聞卻極速地站起身,一把拂過那瓶酒。
“夠了,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裝什麼?”虞念抿唇,“我裝什麼?”
“沒裝你哭什麼?”
江聿聞看着她眼眶蓄淚的模樣,莫名心煩,“你以為我現在還會吃你這套?”
“我沒有。”虞念一字一頓,“灌酒的應激反應罷了,江聿聞,你别想太多。”
她現在隻想趕快把這些該死的酒喝完,好讓這件事畫上句點。
避開面前的人,探身過去重新拾起酒瓶。
江聿聞冷眼看着那僅剩四分之一的酒見了底,緊接着,纖細的手又伸到桌上重新拿了一瓶。
一陣風掠過,虞念手中的酒連帶桌上的,突然一并被掃落在地。
乒鈴乓啷的聲音吓了她一跳,她受驚地瞪着“始作俑者”,不滿他的打斷。
江聿聞怒至極點,雙手叉腰,皺着眉看她,“虞念,這酒給你這麼喝,浪費。”
“是你讓我喝的。”
“我讓你喝你就喝,我讓你死你去死嗎!”江聿聞瞬間失了端方,“我讓你怎樣你就會怎樣嗎?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聽話?”
“這麼聽話的話,為什麼要騙我。”
“說話。”他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大掌死死掐着她的下巴,一把将人甩到了沙發上。
虞念從未見過如此失态的江聿聞,呼吸一滞,腦海裡冒出死路一條的警告。
男人睥睨着半倒在沙發上的人,忽而冷嗤一聲:“虞念,你當初要是再咬咬牙多裝一段時間,别說是五千萬,就是五個億我都能給你。”
他的瞳孔被斜照過來的燈光反射了一下,恍惚間,虞念似乎從那裡發現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有一瞬的失神,不懂他現在是什麼意思,可再去看時,一切又好像是自己多想了。
江聿聞拂了拂手掌,繼而背過身去。
虞念突然聽見他說了聲“出去吧”。
“江聿聞,我弟弟和——”
“就按你說的。”他頓了下,“以後,别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突然的轉變,虞念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又出聲驅趕,她才讪讪起身。
沙發到大門的距離不過十步之遠,她走得很慢,最後,默默看了眼那個禮盒。
關上大門,虞念全身像脫力般貼在牆根。
有人過來,她看了眼,是黎純萱。
對方也緩緩蹲了下來,關切看着她。
“還好嗎?他有沒有為難你?”
虞念搖搖頭,隻覺視線開始模糊,“沒事了,小萱,他說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