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江聿聞也不說話，後排黎純萱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聊天，說着說着，車子抵達餐廳所在的廣場。
虞念和黎純萱下了車。
“不謝謝江總嗎？”黎純萱拉住她往駕駛位走去，敲了敲車窗。
江聿聞硬朗的側臉随着玻璃下降越來越清晰。
他偏頭，微微挑眉。
虞念敷衍地道了聲謝，之後便像個啞巴似的盯着方向盤。
從始至終，黎純萱都死死拽着她。
“江總，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上去坐坐？”
這是什麼話？
虞念瞪大眼睛，扭了黎純萱胳膊一下。
警告被黎純萱冠冕堂皇的借口堵了回去：“人都送我們過來了，繞了好遠的路。”她拉長語調，刻意強調“好遠”兩個字。
“人多才熱鬧。”
“去的又不是大排檔。”虞念輕聲吐槽。
這話黎純萱聽見了，江聿聞也聽見了。
他擡眸，嘴角擒着若有似無的笑，好半晌，才沖她們揮揮手。
虞念以為是拒絕的意思。
剛松口氣，駕駛位的車門突然開了個口子。
江聿聞解開安全帶，示意她們往後退，直到車門徹底打開，氣定神閑下了車。
“好啊。”
他倒是不客氣。
虞念瞧見他去後備箱提了兩個袋子下來，又彎腰探到副駕駛座上把裝油紙傘的禮盒拿了下來。
直到雙手拎滿，才說：“上去吧。”
三人保持兩前一後的順序進了餐廳。
俞叙南早已恭候多時，看見她們，第一時間揚手示意。
自然，也看見了跟在後面的江聿聞。
黎純萱拉着虞念坐到一側，江聿聞被迫和俞叙南同坐。
兩個男人客氣地點點頭，目光，又一齊落在了虞念身上。
桌上的檸檬水少了幾近半杯，想來是等了許久。
虞念和黎純萱拿起菜單，沒再耽誤時間。
等菜的間隙，幾人閑聊起來。
陌生的名字，無趣的話題，聲音從江聿聞耳朵一進一出，他百無聊賴地支着手臂。
虞念坐在他對面，跟着話題時不時笑兩聲，反應不大，但看上去聽得很認真。
他們三人的相處實在太過自然，倒顯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江聿聞斂眸，抽空看了眼手機。
【聿聞哥，你還要多久過來啊？】
【我生日宴會要開始了，等你喲。】
【蛋糕給你留着，來了給我打個電話吧。】
全是程沫給他發的消息。
江聿聞不耐地啧了一聲，回複她“有事，不來了”。
電話下一秒便打了過來。
江聿聞沒接，挂斷了。
“江總是有急事嗎？”黎純萱突然停下，順着她的話，其他兩人的注意力也放到江聿聞身上。
他揚揚嘴角，對虞念解釋：“騷擾電話，你們繼續。”
黎純萱低頭，掩唇偷偷笑了一聲。
後續菜上齊，吃了沒幾分鐘，四人齊齊放筷。
難吃。
金玉其外。
這是他們四人對餐廳一緻的評價。
俞叙南見對面兩人沒了吃飯的興緻，轉身，從椅子側面拿出兩個袋子。
一個遞給黎純萱，一個遞給虞念。
“平安夜快樂。”
黎純萱忽然大咧咧“喲”了聲，接過禮盒打開，“我也有呢。”
是D家的香水。
“看看你的。”她湊過去，示意虞念打開。
愛心形狀的禮盒，V家的粉鑽系列。
虞念蓋上盒子，道了聲謝。
兩人才把東西放下，回過頭，卻見江聿聞也遞來兩個禮盒袋子。
“喲。”黎純萱唱戲似的又吆喝一聲，“我這是沾了誰的光啊。”
江聿聞挑眉，視線微不可察掠過俞叙南。
像是故意，聲音慵慵懶懶的：“隻是湊巧，和俞先生想到一塊兒去了。”
虞念動作一頓，有些不情願地打開盒子，入目，也是一瓶香水。
江聿聞觀察着她的表情，沒得到預期中的反應，眸光閃了閃。
他不希望她一碗水端平。
手指沿着玻璃杯劃了一圈，他忽然開口：“送香水在于合适，一個人氣質如何，多半從她的味道中可以體現。”
“粉鑽系列經典，但後調的甜香過于發膩。我倒是覺得，不太符合虞念的氣質。”
“俞先生，你說呢？”
江聿聞把話抛給俞叙南，實則是在挑他的刺。
無論他給出什麼答案，都不落好。
虞念錯愕地瞥了眼俞叙南，似乎也沒料到江聿聞會如此直白下他面子。
“好了。”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前，她急忙打斷，“禮物隻是心意，沒那麼多說法的。”
“不合适的禮物，隻能說明不夠用心。”
“你怎麼就知道什麼适合我，什麼不适合我？”虞念不想再從他口中聽到讓人尴尬的話，将禮盒放下，目光對上他，“江聿聞，你跟我出去一下。”
江聿聞挑釁敲了敲桌面，起身，單手插兜跟在虞念身後。
餐廳門口左轉有一個安全通道，此刻沒人。
虞念一把扯着江聿聞進去。
“你怎麼回事？”她先發制人。
江聿聞面露無辜，聳聳肩，似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那雙深邃而泛着精明的眼眸露出這種表情屬實違和。
虞念胸口起伏的幅度更甚。
“小萱是好心請你上來的。”
“嗯，我也沒讓她難堪啊。”
“可是——”她瞬間啞火，這話好像也沒錯，難堪的是俞叙南。
江聿聞見她說不出話，眼眸低垂，好似故意在惹她同情。
“香水我做了很多功課，自然是希望你能喜歡。巧合的是有了比較，我不想和他一概而論，你能明白嗎？”
虞念睫毛快速扇動着，心虛避開他的目光。
“虞念。”
“在我眼裡，禮物都是好的。”
“總有一個更好。”江聿聞咄咄逼人，不願在這場較量中處于下風。
“我沒想那麼多。”虞念避開他，“我隻知道你的話讓大家很尴尬。”
“本來氣氛好好的，我們——”
“所以你根本不希望我出現在這兒。”
他沒在問她。
虞念戛然而止，頓住，默不作聲。
江聿聞緊抿嘴角，低沉的嗓音晦暗不明：“虞念，我想融入你的生活，想更了解你。”
“可這不代表你能傷害别人。”
“難道你要我明知道他對你的心思還視若無睹？”
“我和他隻是朋友。”虞念愠怒，“你也沒有立場幹涉我交朋友。”
“你向着他？”
“我沒有。”
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裡回蕩，兩人目光膠着着，談話無法繼續。
江聿聞蹙着眉，恍惚聽見她歎了口氣，氣性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虞念。”他無可奈何，從大衣口袋裡掏出兩張票，放到她掌心，“周六的國畫展，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去的。”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
“我就不進去了，油紙傘，也是送你的禮物。”
“虞念，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