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虞念見他臉上揚起無奈的笑,心底了然,“那件事,你知道。”
“能猜到點。”他說。
“可是——”她頓住。
一直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因為江聿聞當時并沒有表現出異常。可既然猜到她的意圖,他為什麼還要順勢替她除掉唐柏森?
許是她臉上的困惑太過明顯,江聿聞在她欲言又止中緩緩開口:“那時候,因為程沫的事讓你受委屈了。可對于我來說,露水情緣和世家利益,我不會為了你和程家鬧得不愉快。這麼說有點難聽,但是小悶——”他突然親昵地叫她,“我不想騙你。”
“一個無足輕重的合作商能讨你開心,解決掉他就不是需要猶豫的事。”
虞念尚未從真相中緩過神,又被他不加掩飾的實話震驚。
他坦誠得讓她無所适從。
“你生氣了?”見她不說話,江聿聞眉間閃過一絲愁緒。
他搭在白色被套外面的手掌向下微微挪動,一路摸索着,總算觸碰到她的指尖。溫熱一瞬,對方果斷地握住她的手。
像是從接觸中尋找慰藉,他的表情緩和下來。
“别生氣了,我坦白可不是想讓你難受的。”
“嗯。”虞念垂眸,盯着兩人相握的手,視線逐漸虛焦。
江聿聞稍稍用力,迫使她擡起頭看他。
“以後别用自己作籌碼,隻要你說,我都可以幫你。”
他在暗示那次的意外。
虞念心跳忽然加速,手心也莫名滲出些汗。
很奇怪的感覺,那種帶着羞愧的甜蜜,既為自己拙劣的小把戲被戳破而臉紅,卻又因為他的偏心而得意。
虞念沉思着,下一瞬從他手裡抽出被包裹的左手。
江聿聞也沒說什麼,淡定的又将手放回被子裡。
隻是那道熾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床邊假裝忙碌的人。
“小悶,坐下來陪陪我吧。”江聿聞突然發出一聲悶笑,“那天倒在地上的時候,沒力氣和你說太多。總怕醒不過來,那可怎麼辦。現在有機會了,你能不能耐心聽聽我的心裡話?”
他在撒嬌。
虞念别扭地停下動作,擦了擦手心的汗,輕咳一聲,說:“你說吧。”
“我想問問你原諒我了嗎?”
兩人視線對上,情緒交雜的那一刻,虞念先行避開。
她沒回答,他便不厭其煩的又問了一遍。
“好了。”虞念充耳不聞,“你臉色不太好,先睡會兒吧。”
江聿聞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卻還是聽話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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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江聿聞受的那幾刀雖沒傷及要害,但因為他失血過多元氣大損,還需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虞念放下店裡的生意,每天都在醫院陪他,因此見到葉郁和張媽的次數不少。
最初葉郁還不太搭理她,後來見得多了,反而會主動和她打招呼。
隻是江聿聞不會讓她們多待,通常過幾分鐘就會讓她們回去。
偶爾來了訪客,也都是打個照面就走。
久而久之,虞念有一種專業看護的感覺。
她也和江聿聞提過,說她這樣子被他奴役,好像免費勞動力。
江聿聞當場就不高興了,假模假勢要從病床上起來,說地方讓給她躺,換他照顧她。
虞念隻笑,随即指使他躺回去。
兩人逗趣的相處模式越來越自然,她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改變。
一周過後,江聿聞身體好些可以自己下床活動,虞念便被他叮囑着不用天天跑醫院來。
她知道他是怕她累,卻還是打趣說他用完就丢,之後真離開了兩天。
但其實這兩天她也沒閑着,店鋪堆積的瑣事較多,許芙一個人照看不過來。
這頭解決完,又不得閑的開始往醫院跑。
那天下午,趕巧是張媽在陪護。
她沒敲門,站在病房外透過窗戶看了一會兒裡面,張媽正在桌邊收拾着五六個毛線球。
“天氣轉暖,您怎麼想起織毛衣了?”
突然的推門聲,伴随着她清冷的話語,床上和桌邊的人都吓了一跳。
“小念怎麼來了?”張媽說着,加快手裡纏線的動作,随即一股腦把所有東西丢進一個松花綠的紙袋中。
虞念沒放在心上,挑挑眉,把手裡的點心盒子遞給江聿聞,“諾,陳記新出的點心,據說很好吃。”
江聿聞接過,打開盒子看了幾眼,撚起一塊遞到她嘴邊,問:“你嘗過?”
“那倒沒有,不然就不是據說了。”
“你嘗嘗。”他笑,也不管張媽在一旁笑得頗有深意,舉着點心就往她唇上塞,“張嘴,先替我試試。”
虞念感覺臉有點發熱,不情不願地張唇,輕輕抿了口。
嚼了幾下,咽下去。
“怎麼樣?”
“甜了點。”
江聿聞沒接話,收回手吃掉剩下的半塊。
“不如你做的。”
這是他不太中肯的評價。
虞念對自己那半吊子水平的廚藝還是略有自知之明,且不說她做的飯都隻是勉強能吃,要誇她做點心的手藝比老字号還好,他敢誇,她都不敢聽。
張媽在一旁笑得開心,擺擺手,說:“你倆聊,我先回去做飯了。”
說完,兀自提着那袋子離開病房。
虞念癟癟嘴,羞憤瞪了床上的人一眼。
這之後,再沒給江聿聞帶過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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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江聿聞出院回家。
虞念擔心他,常常是店鋪、莊格兩邊跑。
之前他住院的地方離東正廣場近,如今回了莊格半島,單單打車過去都得花費一個半小時。
江聿聞心疼她,說讓她别過去了,家裡陪護的人挺多。
可虞念猜到他心裡不是這樣想的,不然也不會總眼巴巴站在門口看着王伯開車送她離開。
再說,他這傷本就是因為她造成的。
思來想去,最後虞念想到個折中的法子,将殷文禮從靈市叫了過來,讓他照看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