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萬對杜理慈的特别關照,确實被很多人所異議,但都被諾萬忽略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杜理慈就是很對他胃口,而且他是他撿回來,他也很享受一種“教育”的快感,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聽他這麼一說,何頌沒有反駁,隻是露出了一個諾萬很熟悉的微笑,這段時間裡諾萬時不時地會看到她露出這種微笑,大概的含義他也知道。
“懶得和你講。”
諾萬覺得好笑,語氣更加尖銳了起來:“何頌,你是不是有點在嫉妒啊?”
但他預想中她的狼狽沒出現,何頌反而是很大方地承認地點點頭:“我不否認,這是人之常情,但和你的态度沒有關系,我隻是在提醒你,你的行為有點異常而已,也隻是因為這個對象是阿慈,不然我也不是什麼多管閑事的人。”
說得好像她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諾萬語氣冰冷:“他在垃圾場昏迷的時候,你在哪裡?我花了四年多的時間培養他,扶持他,讓他一個外鄉人一步一步走上了正軌的時候,你就突然跳出來了,打着他好朋友的旗号和他待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
“你很激動,飼養員的精神力在影響你。”何頌很冷靜地開口。
諾萬當然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但他還是選擇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質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杜理慈會為了你留下。”諾萬站定在原地,語氣冰冷。
這次,何頌倒像是有些心虛地别開眼,但這種心虛沒有持續多久,過了會她還是選擇了直視他的眼睛,正面回答道:“我确實還沒想過,我們分别的那天會到來。”
諾萬的聲音已經開始夾雜着質問的怒火:“你怎麼能這麼想?你隻是在享受你們的久别重逢,沒有考慮過他的處境嗎?”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接着說道:“他是我從垃圾場撿回去的,做到副司長這個職位,聯邦付出了資源和時間,不可能會讓他留在帝國這邊的。”
“何頌小姐,如果你真的是杜理慈的朋友,并且有為他考慮的話,我希望你能在接下的時間裡好好想想,而且,我也提醒你,我們研學的時間不多了。”
見何頌不出聲,諾萬更是生氣,“你知道那天的垃圾場是什麼樣嗎?有人蓄意縱火,要不是有好心的拾荒者路過,他早就——”
諾萬瞬間沒了聲音,何頌沒等到下文,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良久,諾萬覺得久到自己的喉嚨都已經幹渴,這句話像硬擠出來般沙啞:“何頌,你是不是有姐姐或者妹妹?”
諾萬的記憶力沒好到記得幾年前路過的一個路人的臉的程度,但一想到杜理慈,再看着眼前黑發黑眸的何頌。
也許是觸動了記憶的開關,那位好心的拾荒人的身影突然清晰了起來。
一名女性拾荒人,遠遠看着時,隻能看見她的黑發,她正在彎腰查看躺在地上的杜理慈的身體,聽到她身後傳來諾萬的腳步聲,她便回過頭來,看着他。
一雙黑色的,黑曜石一樣的眼睛。
看着他,然後呢?
諾萬覺得頭疼欲裂,像是思緒之海裡掀起了巨浪,但他還是努力去回憶,他記得他後來把杜理慈帶回了最近的一所醫院,那中間發生了什麼?
本來一直在何頌肩上的貓型精神體,它此刻輕盈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後它的尾巴掃過了諾萬的眉間。
眉間。
諾萬隻覺得頭更加痛,記憶都斷斷續續起來,隻記得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很冷。很冷。
諾萬被那隻眼睛裡的寒意驚到後退兩步,沒等到他有下一步動作,它就看見女拾荒人單手抓起了杜理慈的衣服,沒有借助機械的輔助,以一種絕對不是常人能有的力氣,輕飄飄地一揮,就把一個成年男人砸向了諾萬。
“别讓他死了。”
她又像是思考了一番,接着補充道:
“好好關照他。”
女拾荒人的臉和眼前何頌的臉開始重合,其實并沒有很像,隻是五分神似,卻足以讓諾萬出了一身冷汗。
但内心升起的恐懼,是因那眼睛而起,還是因為這四年來自己一直被一道精神力操控而起,諾萬也不知道,或許是二者兼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