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早在感覺到這人在附近的時候,桢的心髒便本能地狂跳起來。一種心虛到了極點的感覺升騰起來,讓她整個人都難受極了。然而,她也知道,事情已經做下了,覆水難收,再擔心也沒有用處。所以,她無需擔心,更不必急于補救(因為沒有用),而隻需要保證表面上的禮貌就好。
沒錯,眼前的人,正是之前被她、被卡卡西、被甲外加三代狠狠打臉的團藏大人。
團藏大人仍然穿着那身黑色罩袍,繃帶遮住一隻眼。桢還曾經惡意地想過這位大人物是不是隻有身上那一套衣服(因為她從沒見過他穿别的),每天下了班在家就脫下來狂洗。他下巴上的X形傷疤周圍出現了皺紋,鼻子旁邊的法令紋越發的深,桢這才想起來,看起來有些衰弱的團藏大人似乎和三代大人是同期……或者至少年齡是相近的。
然而,不管是面對着慈和的三代大人,還是眼前這位冷峻的團藏大人,桢的感覺都差不多——團藏大人想要什麼,就會直截了當地去要,要不到的話,就會明目張膽地使壞;而三代大人太喜歡打啞謎,任何事都會迂回曲折地操作。這倆人,說穿了,就是一個鴿派一個鷹派的區别。手段有不同,但目的全一樣。
盡管還搞不清楚這位犯壞全在表面上的團藏大人叫住自己到底是因為之前她得罪過他,還是另有企圖,桢還是老實如鹌鹑一般把禮數做足了,至少讓他當場挑不出毛病來。
“野原桢,”團藏大人這會的态度倒不像當時在“根”裡那麼劍拔弩張,“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桢腹诽着。當初凜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四代火影(當時還不是)和九尾人柱力可都出動了。打死桢也不相信,一直憋着搶班奪權的團藏大人會不知道這件事。
“我姐姐在這裡。”她簡短地說道,并打定主意不和這位大人物來個“表露心迹”的感人場面,最好寥寥幾句話之後就離開這裡。
團藏大人當然不會知道桢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倚在拐杖上,臉上并沒露出什麼與墓地格格不入的客套笑容來。
“野原凜?”他點了下頭,那隻黑眼睛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她的名字在碑上,我記得。”
桢很是乖巧地跟着點頭,話卻接得十分簡短:
“是。”
自從凜犧牲之後,桢其實從未特意去慰靈碑前尋找她的名字。凜是烈士、英雄,這可是經過村裡官方确認的——然而這就更讓她覺得心裡不舒服。就在不久之前,那棵著名的牆頭草——甲,居然還以為凜不過是卡卡西的任務目标!甲在當時可算是團藏的心腹,就連他都不知道凜犧牲的真相,她又怎麼指望村裡其他人知道這一點?團藏如此告訴甲,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就為了抹黑卡卡西?讓自己這個心軟的手下以為卡卡西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從而不對他手下留情?
然而她又不能排除甲不是從團藏那裡得到消息,而隻是自己從哪裡道聽途說來的可能性。畢竟慰靈碑上那好幾千個名字大家總不可能挨個背下來,而卡卡西殺凜是事實。他們這些知情人又不可能追着每個人告訴他們那不過是誤殺凜是為了村子而死不信你們看她的名字還在慰靈碑上呢。于是,等桢知道這件事居然出了另一個版本,心裡啼笑皆非的感覺簡直強烈到了極點。
想想看,為了村子自願赴死的凜都變成任務目标了,還有什麼事是不能發生的!
“可惜了,這小姑娘,”團藏大人幽幽地說了一句,“我從前也聽綱手說過,她可是難得一見的醫療忍術的天才,卻無端端地死在了……哎,天妒英才啊。”
桢低着腦袋望着凜的墓碑,卻并沒有順着團藏話裡的意思去為凜感到悲痛——她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開玩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雖然以團藏大人的身份地位來說,“獻殷勤”這事的确有些言過其實,但問題是,這位大人物不能說是日理萬機,最起碼也應該很忙的吧……那麼,他大老遠地跑來難道就為了和她說一句“你姐姐死得光榮”什麼的?堂堂木葉高層真有這麼閑?
盡管井一老師和山中族長經常會在這種事上提點她,大蛇丸在一起時也沒少受過這方面訓練,打啞謎什麼的對桢來說也算在行,但是,她這幾天本來就心情不佳,趕上還要猜測對方是什麼意圖就更加膩歪了。
所以還是少說話吧。
“你很想念她,是不是?”
桢想了想,還是輕輕點了下頭,但并沒有說話,就好像自己真的很悲痛一樣。不,悲痛當然還是悲痛的,隻不過,在知道眼前這人另有目的的前提下,悲痛也有限罷了。
“那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怎麼會發生的?”
怎麼會發生?
團藏大人特意跑過來和她搭話,總不會就想和她交流一下有關于霧忍村對三尾的養殖問題吧?可是,就算是九尾不也是被村裡棄置在孤兒院,如果團藏想對鳴人下手,她可不相信三代會對此置之不理。畢竟九尾已經屬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範疇,絕對不是什麼木遁複制品可與之相提并論的。那麼,團藏的重點在哪裡?
難道會是她曾經考慮過的,木葉那薄弱的安保問題?
“霧忍想要培養三尾人柱力,”她謹慎地選擇了最常規的答案,“就跑來抓走了凜……”
團藏大人的嘴角略微挑了起來,露出一個譏笑。
“好好好,的确是這樣沒錯。但是……霧忍村距離木葉幾千裡遠;我承認凜是醫療忍術的天才,但問題是,她畢竟年紀還小,并沒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那麼,霧忍村到底是有什麼依仗,就覺得凜是三尾人柱力的不二人選呢?”
“這個……大概是因為水門老師即将上位,把他的學生抓走造成的影響會更大一些吧。而三代大人的學生都已經是‘三忍’了,抓起來太麻煩……”
桢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地消磨幹淨。到了這個地步,她能确定團藏和當初的大蛇丸一樣,都是想借着凜的死“提示”她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和他們兜圈子了。就算是團藏得知了什麼内@幕,為什麼不在凜剛剛犧牲之時當衆把事情挑明,卻隔了這麼久才來到她面前叽叽歪歪?要說他目的單純,那簡直就是見鬼了!桢可不相信他隻是為了給凜打抱不平!
探知一下團藏的腦袋肯定是最穩妥的方法,可問題是,這是團藏大人,她不敢啊。嘴上不甚恭敬是一回事,直接出手那可是另一回事了。再說了,團藏今天并沒對她表示出什麼明顯的敵意來,自己貿貿然就把底線漏出去,可實在不明智。
“事物都有兩面性,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是,你就沒有想過,霧忍村的計劃能這樣順利地實行,我們這邊的人需要擔負多少責任?”
擔負多少責任?無論怎樣也不需要團藏來擔吧?木葉的安保工作自然隻有身為火影的三代大人負責,然而那時戰争進行到尾聲,無論是木葉還是其他忍者村其實都是人員匮乏。站在凜家人的角度上,桢當然心存怨憤,卻并不是不能理解當時的特殊情況。而且如果她真的去找水門老師和三代哭鬧,凜是不會同意的。就和卡卡西那件事一樣。
是的,凜不會想讓她這樣做。
“團藏大人,我們……開門見山吧,”桢做了個深呼吸,也不需要鼓足勇氣——反正之前她已經算是和團藏大人撕破臉了,“你今天出現在這裡,是有什麼指示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十分不客氣了,桢覺得自己已經相當于直接問“你過來到底想幹啥”。團藏大概會為自己的态度感到不滿,但是……無所謂,他愛整人就讓他去整好了。
“指示可談不上,不過就是想來問你一句話而已,”桢不清楚團藏是不是對她心存偏見,但是,他似乎并沒有生氣,那隻黑眼睛的眼皮依然耷拉着,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野原桢,你對‘根’有多少了解?”
要說到“根”組織,桢對它有限的了解基本來自平時在暗部裡聽得的隻言片語和上一次救甲時的經曆。“根”組織讓人看上去便心存畏懼;那些忍者們(應該)隻聽命于團藏,而不受火影調遣;他們的感情比暗部們還要少;哦對了,還有,他們似乎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看看“甲”吧,這叫什麼名?
“我了解不多,”桢搖了搖頭,直言不諱道,“不過,看起來有些吓人,你當初把甲抓回去,不是還想對他進行封印什麼的嗎?”
“‘根’是木葉暗部的培訓部門,實際上是隸屬于暗部的。當然了,如你所見,甲可以從‘根’中調入暗部,暗部中人自然也可以進入‘根’。”
桢本來還事不關己一般聽着團藏大人的簡短介紹,但是,最後這句話一出,她稍微歪了下腦袋。
她覺得有些啼笑皆非。這位團藏大人拉攏人的方式簡直比大蛇丸要直接了一百倍。
“團藏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今天鋪墊了這麼多,不是來和我說要把我調入‘根’組織的吧?”
“正是如此。你想要開門見山,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肯定能理解,像木葉村這麼大的忍者體系中,除了那些普通的忍者和普通的暗部,必定會有活躍在幕後,替村子處理那些棘手事件的組織。‘根’就是這樣一個組織。”
聽着團藏大人斬釘截鐵的語氣,他好像認為這種見不得光的組織前途十分光明,而且對桢最終能同意加入抱有十足的信心。桢瞅了瞅團藏大***三代高不了多少的個頭,攤了攤手。
“話雖如此,團藏大人,我并不覺得我有什麼必要非得加入這組織不可……”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從桢的心裡蹦了出來,猝不及防得好像一枚炸彈炸響,桢不得不咬緊牙關才能控制住自己的顫抖。
如果想徹底斷了自己和卡卡西的念想,最好的辦法就是——二人分屬于不同的陣營。卡卡西肯定是三代那邊的死忠,而她,如果加入了‘根’,也就相當于徹底和卡卡西對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