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笑到肩膀直顫。卡卡西低頭望着她的側臉,也不禁微笑起來。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一時間,卡卡西竟有一種錯覺,她還是當年的她,從未離開過。然而看看她坐在地上略僵硬地直起腰的動作,卡卡西當然記得,她回來也還沒到一個月呢。短暫的時間裡,她無論是對朋友們疏離還是對親密關系感覺困擾都是正常的,更何況,受了那麼嚴重的燒傷,不可能沒留下心理上的後遺症。其實,總會有很多很多忍者都會出現這個症狀,這就是創傷應激的一種表現形式,不過是有人時間長,有人時間短罷了。
而且,卡卡西相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桢的症狀也許不止眼前這麼一點。
卡卡西輕聲問道:
“怎麼樣,這幾天背還痛嗎?”
桢點了點頭,但她很快跳過了這個話題。
“還行。算了,通靈獸的事回頭再說…阿凱他們送我禮物我還沒拆呢,趕緊看看都是什麼去!”
她單手撐地站了起來,動作很慢,卡卡西扶了她一把。桢雖然并不習慣外人的碰觸,至少沒推開他,這讓卡卡西心裡的小小希望變大了些。她起身來到桌子邊上,拿了把剪刀,剛要打開阿凱送來的大盒子,動作頓了頓,便停了下來。
“差點忘了,取根拿來的花還沒插起來呢,還是先弄那個吧。”
她轉身走向了廚房,打算去搶救還沒整理好的花束。卡卡西皺着眉頭跟在她身後。他無聲地從鼻子裡哼了一下,眼神閃爍,似乎在尋思着什麼。很快,桢抱着那一大束花出了廚房,卡卡西趕緊過去接了過來。他的動作不怎麼溫柔,更是“咚”地一聲把那花束墩在了桌面上。桢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麼,而是過來剪開了包裝紙,開始一朵一朵地整理起來。
卡卡西:“如果太費勁的話,扔點也沒什麼吧?根本沒地方插嘛。”
“還好吧,整理花能有多累。再說人家剛送來就扔掉,也太過分了。”桢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又把一朵開得燦爛的菊花舉在眼前聞了聞,在花枝下段剪出一個斜口。一見她作勢要拿起一枝玫瑰,卡卡西連忙搶先一步捏住那花枝,很順手地用苦無切斷了下半截。
“有點短了。”
桢用手裡的剪刀比劃了一下。卡卡西低頭看了看,随口道:
“哦,是嘛。”
桢又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卡卡西歎了口氣,把自己右手的拇指顯示給她看。在那由于常年施展雷切而有些粗糙的手指尖,正有一小顆殷紅的血滴緩緩滲出,顯然是剛才被玫瑰花刺紮傷了。
桢發出一聲驚訝的“喲”,立刻從忍具包裡掏出了消毒劑和創可貼。一番忙亂過後,兩人繼續整理花枝,不過這一次速度放了下來,沒像剛才一樣心急了。
桢嘟囔道:
“這是哪家賣的花啊,刺都不知道弄幹淨…回頭有空提醒他一下。”
這個“他”,當然就是指花了錢的取根了。
卡卡西的臉色暗了下來,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剛才那枝被剪得太短的玫瑰。他小心地把由于剛剛脫離包裝紙的束縛還纏繞在一起的花枝,開始挨個檢查那些玫瑰花。結果很喜人,除了剛才刺傷他那一枝,其他的玫瑰花刺都被商家刮掉了。
“你這是什麼運氣啊哈哈哈哈哈,”桢嘲笑道,“快去買彩票吧!”
卡卡西:…
“這個油女取根,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桢搖頭道:
“沒,他是小風的搭檔,我走那時候他還沒進‘根’呢。”
卡卡西頓了頓,試探地道:
“我看他對你很…依戀,還以為他早就認識你呢。”
卡卡西專門斟酌了一下形容詞,沒上來就用“親熱”。
桢一邊把幾枝亂七八糟的菊花和洋桔梗插進卡卡西買來的裝飾小花瓶裡,一邊回答道:
“這小子不能接觸别人,在‘根’裡也沒幾個人敢搭理他,好不容易碰上個能制約他又不是敵人的人,也算正常吧…插滿了,還剩那麼多,怎麼辦啊?”
卡卡西又低頭掃了眼那鋪滿了整個桌面的花枝,在面罩下微微撇了撇嘴。
“阿桢,我看你今天好像和前幾天不一樣了,”卡卡西決定不再提這些不合時宜的話題,“至少能放松下來了。”
桢聳了聳肩,思考着說道:
“還好吧,但還是覺得會一不小心說錯話…也可能是因為有外人在。”
這種聚會依然會讓桢覺得疲勞。幸好,今天大家的重點全都被取根帶偏了。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取根身上,就沒人追着桢問話了。桢就可以老老實實,像在霧忍那時一樣,充當一位不那麼引人注意的小角色。
“你學會喝酒了。”卡卡西說道。
桢“哦”了一聲。她那有限的酒量還是跟照美冥練出來的,雖然也沒多高。但和當初在木葉滴酒不沾比起來,區别就很大了。
“嗯,能喝一點,不敢多喝的。”
卡卡西理解地點了點頭。像他們在外面頂着間諜的名頭,喝多了等于自殺。
“确實是陌生了。阿桢…你在外面經曆了這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确實是陌生起來了。”
桢垂下腦袋,沒有說話。
事實就是這樣啊,他們分開了這麼久,怎麼會毫無陌生感?是的是的,他們的确有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淵源,但是,這些共同的經曆與已經改變了他們的經曆相比較,恐怕也已經成為了過眼雲煙吧。那麼,卡卡西接下來想要說的,是不是就是她希望他能說出來的,接受她的提議,真正地分開?
“我聽人說過,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新鮮感會越來越少,越來越沒有激情,”卡卡西望着她的發頂,語氣沒什麼起伏地說道,“那,阿桢,要不要考慮一下,結個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