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清手裡的筷子早已掉落,手卻依舊保留着這樣的姿勢,她雙眸異樣地看着說這話的賀其玉,整個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賀其玉神色坦然自若,再次确認:“的确是他,你們應該也好久沒見他了,不過,他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他說起他時神情愉悅,全然不顧神色難看的父母。
“就算你們偶遇他,也能一眼認出他。”
“他幾乎和高中時沒什麼變化,真的好奇怪,我都變了些,他絲毫變化也沒有,當然,也許是我濾鏡太大。”
随着他一句一句地往下說,周圍緊張的氣氛達到了一個極點,賀其玉輕易地感受到了這變化。
他看着已然神色驚駭的徐霞清和震怒的賀父,緩緩閉上了嘴。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舊不明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對一個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人這麼的厭惡。
賀其玉仍反問:“怎麼了?”他的神色莫名,“是燕峤,你們應該覺得高興啊,知根知底,你們之前不是很喜歡他嗎?”
他的語氣困惑,神色也是如此。
他并不相信鄭燕峤口中的不喜歡,他以為父母不同意不過是因為高中的意外事件。
賀父訓斥道:“别再說這些混話。你看看你媽因為你的事多傷心。”
賀其玉一頓,神色不解:“這不是什麼話,你們不是也支持我戀愛?那為什麼我的戀愛對象不可以是鄭燕峤?”
賀父一個站起,怒極道:“你這個逆子,你看看你剛才說的什麼混賬話,你說你要跟一個死——”
他還沒說完,就被徐霞清瘋狂打斷:“你給我閉嘴。”
賀父看着眼神警告的徐霞清,想起什麼,立馬不作聲。
賀其玉近一年開始,突然提起鄭燕峤,非說他還活着,他說他不相親也是因為他心裡還有鄭燕峤。
開什麼玩笑,他一個死人,怎麼和他在一起。
賀父越想越氣,氣得直搖頭,坐倒在椅子上輕拍着胸口。
徐霞清的視線裡是他波瀾不驚的神色,旁邊響起的椅子推拉聲,她心底的壓力也不可壓制地迸發出來。
她氣息一變,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抓住賀其玉的肩膀:“其玉,我都說了,說了,你要看醫生,你為什麼不去看?”
“不看醫生病怎麼會好?病不會好的,聽醫生的話才能治好。”
“你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為什麼?”
徐霞清的情緒漸漸崩潰,問完,她不禁悲憤地大哭。
“你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
她一邊問,一邊用力地捶打他的胸膛,仿佛賀其玉做了罪大惡極的事。
賀其玉抽出紙巾,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
“媽,我和燕峤在一起和我去看醫生有什麼關系嗎?”
他問得徐霞清不再說話,雙唇翕動,愣愣地看着他。
賀其玉心一軟,低聲道:“我會看醫生。”
徐霞清猛地抓住他的小臂,扯着他:“我帶你去看醫生,現在去,立刻,馬上。”她的語氣逐漸由波動變得激動,“走,我帶你去。”
賀其玉無奈地看着她:“媽,别這樣。您别這樣了。”
他抽出手臂,冷靜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會抽空自己去看。”
徐霞清看着冷靜沉着的賀其玉,臉色異常難看,她的聲音沙啞:“你是不是還恨我們?恨我們當時對你不管不問?”
這孩子一直對他們有怨氣,可他們也是為了他好。
她以為兩人分開就能想清楚一切,沒想到賀其玉還真的狠下心一直不聯系他們。
在強制他們分開一年後,他們聽說了鄭燕峤意外死亡的消息,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們也很難過。
确實,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罪魁禍首死了,他們優秀的兒子也能重新回來。
就算被對方父母冷嘲熱諷一頓也沒什麼。
可賀其玉硬氣得一年沒和他們聯系,他們都拉不下臉去挽回這個忤逆他們的兒子,直到聽說他事業有成、不再沉迷于怪異的愛情中時他們才有了行動。
讓他們震驚的是賀其玉一直固執地認為鄭燕峤還活着,無論他們說什麼,他都這樣認為。
他們甚至起了給他介紹相親的心思,但他依舊不為所動,還拿着鄭燕峤來搪塞他們。
一旦說鄭燕峤死了,他便控制不住情緒。
徐霞清不再說這個,她隻能讓他去看醫生。
徐霞清神色悲傷地看着這個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故意這麼說、這麼做,一定是還在怨恨他們的所作所為。
賀其玉神色溫和地搖了搖頭:“我不恨你們,我的确是辜負了你們的養育之恩,這一點我承認,但你們有了新的孩子,可以把心血再投在他身上。你們的所有開支我都會負責。”他誠懇地輕聲說,“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我和燕峤在一起了,我希望你們能祝福我們。”
“還有,不要再給我推相親對象了,我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