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也看到他錯愕的神色也十分不解:“當然不是。你不是看出來了嗎?”他的聲音裡滿含怨氣,“我想讓他們付出代價。他以為帶着前任躲起來就可以一筆勾銷嗎?不可能,他們必須要用性命償還。”
他平複的心緒又再次鼓漲,似有回到剛剛唾罵的狀态。
但陳述也顯然注意到面前的人不是他們,他的語氣也趨于平緩。
“我是鬼,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他語氣卻是笃定他知道。
賀其玉在不知不覺中拉開與他的距離,等他說完這句話,他們已經一個在房間的一角,一個在另一邊。
他這才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他的語速極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陳述也驟起眉:“可是,你身邊就有一隻鬼。你不是不怕鬼嗎?”
他這麼說,但眼睛已經看出了賀其玉的害怕,他并不想吓到他。
陳述也沒有再靠近他,而是繼續往下說:“這是我找你的原因,上次我在幻境裡觀察過,你不怕身邊的鬼,我要是找其他人,他們一定會怕我,而你一定不會怕我。”
“他們不僅會怕我,還會找道士和尚驅鬼,但是你不會。”
賀其玉在慌亂驚懼的思緒中聽到了重點:“你說我身邊有鬼?”
“是誰?”
他立馬頓住,一句話也不說。
賀其玉隐約覺得他的話會讓他一直笃定認為的一件事徹底颠覆。
賀其玉緩緩問:“什麼意思?”
他的臉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蒼白。
陳述也猶豫半晌,仍選擇繼續往下說:“你的愛人。”
“他是鬼。”
他覺得把這告訴賀其玉比較好。
人鬼殊途,在一起隻能拖累一方。
賀其玉的神情惶惶,他搖晃着身體,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撞到盆栽,卻奇妙地沒有摔倒。
他剛一定下來,便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雙唇被染得血紅,下巴上鮮血流成痕迹,整張臉慘白如雪,像是一瞬間失去了生的希望。
他的心髒絞痛,在這一瞬間碎成了粉末,支離破碎地飄在身體的各個部位,導緻身體的每個部位都疼痛異常。
賀其玉仍雙目呆滞無神地看着前方,一直以來那麼蹊跷的地方全被他刻意忽略。
許多畫面一同湧入腦海,那些被刻意遺忘、被故意删除的畫面都一一出現在腦海當中。
是他忘了,是他刻意忽略。
陳述也神色擔憂,剛想上去扶他,又怕他害怕,隻能站在原地。
“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
人和鬼在一起相處,怎麼會察覺不到不對勁呢?
所以,當他看到他們這麼親密時,他便想當然地認為賀其玉是知情的。
陳述也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陣危險的氣息陡然奔他而來。
他不得不倉皇而逃。
前來的鬼強大異常,他怕他仇還沒報成就先成了鬼中食。
至于他為什麼不擔心賀其玉,他發現賀其玉渾身金光遍布,或許是因為和鬼呆太久,他的金光變得越來越暗淡。
這也是他能接近他的原因。
像他這種情況,普通的鬼無法附身,也無法傷他,大部分隻可以讓他看見,就算是極強的厲鬼也隻是能給他使些小絆子。
可護着他的金光被日益腐蝕,上述的功效也都變了許多。
賀其玉的眼前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他唯一記得的隻是他的死訊。
鄭燕峤的死訊。
他胡亂地往前走,捏緊門把手始終沒有開門。
他該去哪。
回家還是去哪。
他不知道。
鄭燕峤、燕峤、燕峤……他是真的死了嗎?
不,不是。
他怎麼能聽信一家之言,他該多問問,要是他騙他,那該怎麼辦。
鄭燕峤已經向他極力證明,他是人。
他已經因為這不太開心,他怎麼能懷疑他。
賀其玉的手心漸漸因發麻滲出一股強烈的熱氣,熏得他手心無力。
賀其玉幹脆地癱坐在地上,腦海裡不斷浮現起他們的所有。
他愛他,于是,催眠自己。
隻要是他厭惡的事實,他都會催眠自己這是假的,是假的。
可這一刻,他已經不能再逃避。
賀其玉低笑起來,笑聲夾雜着痛苦的哭聲。
直到現在,他仍不願意面對現實。
對,他不能聽信一個人,不,一個鬼說的話,他要多方求證。
賀其玉緩緩擰開門把手,找出紙巾擦了擦嘴上的鮮血,收拾一番,才下了樓。
現在,他還沒去求證。
他會裝作若無其事,他能做到的。
他還不是鬼。
是他的愛人。
他可以這樣催眠自己,與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