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燕峤錯愕地盯着他,想要開口又被他打斷,伸出的雙手也停阻在半空。
賀其玉垂下眼,自嘲:“你當我是傻子嗎?”他在夢裡很快樂,可他清楚知道夢是假的,冷笑出聲:“到底是不是夢到了你,我很清楚。”
鄭燕峤緩緩開口,聲音寥落:“我忘記了,在你面前我總會無所遁形。”
賀其玉面無表情地淡聲道:“不是你忘記了,而是你也想要我知道。”
鄭燕峤的視線一點點擡起,牢牢看着他,目光交織的波蕩間将彼此的心思都猜了個透,他無奈地仰笑:“對。”
“是我,一直都是我。”
賀其玉繼續往下說:“所以,可以把一切告訴我嗎?”
“還有,不要再騙我了。”
他語氣停頓片刻,才把話說完,這一次語氣裡透出不一樣的嚴肅。
鄭燕峤點了點頭,再度攀上他的手,又被甩開,握上、被掙開,抓住、再次被甩開。
他不厭其煩地這樣做,直到賀其玉斜了他一眼,他才安安分分地停下動作。
賀其玉面無表情地瞪着他,卻被他一個壓抱給摟在懷裡,有些惱怒地拽了拽他的肩膀,但鄭燕峤力氣大的出奇,像被鉗子箍住,半點也掙脫不開。
“先讓我抱抱,我好久沒有這樣抱你了。”他用抱怨的語氣撒嬌,“你也太冷淡了。”
都臨到這,鄭燕峤還有閑工夫去說這些調情的話。
賀其玉想沖他發脾氣,但又不知道怎麼發,他一向不太會生氣,不鹹不淡地反問:“你不是剛剛才抱過?”
他故作嚴肅地看着他,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笑容,滿口不着調的話,看他這次怎麼回答。
“那是在你的夢裡面。”鄭燕峤稍稍往前傾,直至鼻尖撞到了鼻尖,“是我入你的夢。”
他的語調幽幽:“我本來隻想這樣偷偷地看你一輩子,可我太想你了,實在是太想你了。”視線在賀其玉身上停駐又移開,“而且,你是不是差點忘了我,如果我沒入你的夢,你和别人都刻意不提及我。”
賀其玉神色一頓,目光不由自主地露出恍然的神色,他若有所思是那天……他和林清說的話讓鄭燕峤誤會了。
他誤以為他已經把他們的感情抛之腦後,已經過上了新的生活。
鄭燕峤就這樣望着露出這種神色的他。
賀其玉垂着眼緩緩思考出一個詞:吃錯,他吃醋了。
兩人離得太近,賀其玉的視線微微下移:“你吃醋了?”他就這樣問出來。
鄭燕峤輕嗯了一聲,盯着他的唇,輕輕啄了一口。
賀其玉輕哼一聲:“說正題。”
鄭燕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問了句:“你确定要知道?”看到賀其玉仍點頭,又重複問,“真的确定。”
賀其玉點頭:“确定,我要知道。”
鄭燕峤緩緩道:“我已經不能投胎。”
不能投胎……是什麼意思?賀其玉臉色逐漸變得難看,剛要說話,又看到鄭燕峤準備繼續往下說,他又停下,聽他說。
“我本想以鬼的身份陪伴你到永遠,可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知道了投胎的事,後來你逼得太緊,就做了妥協。我總不能看着你死。”
鄭燕峤觑着他嚴峻的神色,聲音小心地往下說。
“你死了,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賀其玉沉着臉思忖,愣是想不通,今天問他的答案,明明可以在那天和他說。
“可是,你不能投胎的事可以在那天就和我說,現在和我說和那天說有什麼區别嗎?”
鄭燕峤沒有猶豫回答:“有。”他的語氣漸沉,“那時,我要是說,你會生氣。經過這一段時間,你得承認,你離不開我,而我也同樣,同樣離不開你。”
他話裡有話,賀其玉知道,他是擔心會因為破壞諾言而生氣。
賀其玉已經什麼都不想了,神色間已經完全失去了快樂的色彩,隻有一個想法在腦海裡來回轉,鄭燕峤要做一輩子鬼的話,那他也要做一輩子的鬼。
無論結局會是什麼。
好久,好久,賀其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麼不能投胎?”
“你不過才去世十年左右,也沒在人世逗留多長時間。”
他話音滿是疑惑,情緒甚至有些失控。
鄭燕峤連忙安撫他:“我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你信我。”
“我參加了地府編制考試。”鄭燕峤神色從容地解釋,“類似我們人類世界參加編制考試,他們地府正缺了解現代知識的員工,而剛好我也不願意投胎。”
“我成功通過了選拔,現在是實習階段,還沒轉正,來協助正式員工陰差處理事務。”
賀其玉愣住,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要是這樣的話,那他一開始不用這些來反駁他的話,這樣的話,他們根本不用分開。
他擡了擡眼,顫抖着聲音:“那為什麼現在才說?為什麼一早不說?你要是說了我也不會因為擔心你,用死來威脅你。”
鄭燕峤沉默,他的話當然不算說謊,隻不過編制才通過,他之前從沒有想過去參加。
自從他知道了賀其玉的真實身份,一心隻想着把他的這一世牢牢攥進手心裡,至于以後他會怎樣根本不重要。
鄭燕峤再也不在他面前隐瞞:“我之前還不太清楚有這個辦法,也是剛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