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他很乖的,青金說什麼他都會聽。他想說他隻是覺得這樣能更快地達到青金教育磷葉石的目的;他還想說,他其實隻是希望,能幫上青金的忙。
然而青金并沒有問,于是他的解釋也都說不出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要是外層還在的話……
“什麼嘛……你明明也隻是一個實習生!沒看到我已經在幫忙嗎!”
磷葉石的辯解将黑色寶石拉回了現實。他原就冷淡的神色變得更冷,簡直像是蒙上了一層霜:“假如那種程度也算協助,那你還不如不幫忙。”
打斷了二人争辯的,是青金的聲音:“别太苛責磷了。”
“可是!”
好不容易聽到青金的指示,居然隻是輕飄飄的息事甯人。黑色的他第一次覺得還不如沒聽見青金的聲音,為什麼她要制止自己呢?
為什麼她要為了磷葉石而制止自己呢?
說什麼“别再苛責他了”,明明他隻是把事實講出來而已!
難道對青金來說,這個又笨又吵鬧的磷葉石更重要嗎?
他的心底細細密密地爬上一層憤怒,然而遠比那憤怒更濃郁的,是一種這些時日以來已經逐漸适應的,沉重又苦澀的情緒。
——青金,我不懂啊。為什麼你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甯願花功夫在他身上也不來看我。
——青金,到底該怎麼做才讓讓你對我微笑,告訴我啊......
對黑水晶的疑惑,青金石一無所知。
“磷,你有什麼想法,也留待拼好以後再說吧。”
“是~”
孩子般刻意拖長的語氣讓青金石不禁莞爾。還沒開始被逼成長的磷葉石實在過于可愛,也難怪金剛起初會如此溺愛這孩子了。
靛藍色寶石眼角無意中流露的寵愛,刺痛黑色的他,緊握的拳頭發出了咯吱聲響而不自知。
“明明……”
以前青金隻會這樣看着我的。
“明明?”
青金石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黑色寶石發出的聲音,朝黑色的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沒什麼。”
黑色的寶石别開了目光,他甚至不敢再看眼前的景象。
隻是,一隻他極其熟悉、但現在被長手套相隔的手突觸上了他的脖子。
“诶?”
陰暗的思緒立即被打斷了。
回頭一看,青金石已經抛下收拾磷葉石碎片的工作,站起身來,仔細查看他衣領上纖細的脖子若有所思。
“銳物擦過的痕迹,長約五公分。是剛剛戰鬥留下的損傷吧?”
“嗯......”
青金石靠近帶來的氣息,以及指頭穿過衣服破洞仔細檢查的舉動都讓他的臉上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縷薄紅,然而與以往每次被青金親近時單純的幸福感不同,如今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竟然讓他胸中的苦悶也成倍增長。夢想的甜蜜與現實中的苦澀織成一張網,将他緊緊包圍。他真希望這一刻能一直維持下去,就像以前一樣,他喜歡青金,青金也喜歡他,再沒有那些冷酷的疏遠了。思維陷入停頓的黑色寶石沒有發現,即使舉止稍顯親昵,但是青金石表情始終平靜。
對青金石而言,這接觸不過是職責而已。
分離手術後,她進行了一次深入反思。對以冷靜和慎重要求自己的青金石來說,她那天的表現毫無疑問不及格。将個人情緒毫無修飾地表現出來已是失誤,激動之下不慎将原作的情報洩露更是不可饒恕。
寶石可是随時處于月人的監視之下,誰知道月人王子會不會因而對她産生疑心,因此修訂原來的計畫?
人數、科技和軍事實力都站在月人那邊,她手中的唯一籌碼隻有對原作内容和角色的理解而已。
沖動乃魔鬼,原作裡磷葉石的末路曆曆在目,青金石警示自己絕不能重蹈覆徹,勢單力薄的她必須盡己所能地扮演好“青金石”這角色,才能尋得那唯一的機會。
隻是反思過後,近來纏繞在側那來自黑水晶的凝視讓她日漸焦慮。
她不理解為何“公主”在獲得自由後依舊在她身旁徘徊。成功壓下心中的厭惡後,她終于做到明面上将黑水晶當作普通夥伴對待。
不親近、不遠離、不信任,僅僅是27位夥伴的其中之一。
撇開個人觀感不談,黑水晶不過是被策反的其中一位寶石。在原作後期所有寶石都月人化的情況下,黑水晶除了“公主”的地位外,跟其他角色的差異已微乎其微。在撇除作為磷葉石夥伴的影響前提下,黑水晶的重要性甚至不如具備研究潛能的紫水晶84跟那月人科學家。
按照青金石的計劃,她目前需要注意的,理應隻有最重要的幽靈及磷葉石。
“還有其他損傷嗎?”
“腰部掉了一塊碎片......”
“把手套脫了。”
“知道了......”
比海面更加深沉的眼眸在目睹黑色寶石臉頰上的绯紅以後,泛起了一絲波瀾。
又是那種讓人焦灼的眷戀目光,黑水晶到底在期待什麼?她明明隻是出于義務的問話而已。
壓制下來的情緒再次上湧,青金石試圖将麻煩轉交給專業人士:
“醫生,你治好透綠柱石了嗎?這位——”
“哎呀,透綠似乎少了幾塊碎片,我們得出去找找。”
回頭一看,隻見金紅石跟透綠柱石一股煙地溜到門外。尤其是透綠柱石,原本隻是掉了幾塊碎片的他現在動作矯健,青金石完全相信金紅石已經把他拼好了。
“磷不是已經把醫療用寶石帶來了嗎?”
但金紅雙色的寶石已經消失在醫療室外的長廊裡了。
在青金石回過神來的時候,醫療室裡已剩下她一個醫護人員,獨自面對碎了一地的磷葉石、依然沉睡中的幽靈及心情複雜的黑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