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其實知道磷葉石現在在哪裡吧?”
無色的鑽石已經遠去,銀白色水晶忽然打破了圖書館的沉默,讓青金石翻閱的右手不禁一頓,無數的可能性瞬間逐一浮現。
幽靈這句判斷的依據是什麼?是試探底細的空包彈?此前的言行是否暴露了她的真實目的?會不會影響她們之間的關系?
“……幽靈有時候真的意外地敏感呢。”
靛藍色寶石的呼吸僅僅被擾亂了一瞬間,便平靜地放下手中已失去作用的生物圖鑒。或許是為了更好地确定夥伴此刻的神情,或許隻是單純地想為美麗的夥伴增添一點點綴,青金石站起身來,溫柔地撥開了幽靈水晶的劉海。
清澈見底的銀白色雙眸中,依舊是不變的溫柔和依戀。
“我确實猜到磷葉石現在可能身處的位置。沒意外的話,她現在不會有危險。但比起我,有一位更适合承擔這個責任的人存在。以這件事作為契機,磷葉石将會飛速成長吧。”
幽靈水晶似懂非懂,依然是信賴地點了點頭,任由夥伴用發帶将自己的兩束垂長的發絲束起。
待青金石重新讓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時,兩根發辮已各自多了一個深藍色的絲帶,夥伴靈活的指尖穿梭于絲帶與發絲之間。不多時,兩根羽毛狀的發尾上便出現了一個藍色的蝴蝶結。
“青金真的很關心磷葉石呢。”
“哦?幽靈在吃醋嗎?放心吧,我最喜歡的還是幽靈哦。”
“青金!”
一手擡起放在幽靈水晶的頭頂,修長的指頭輕柔地穿過銀白色的發絲。親昵的觸碰帶來些許的癢意,但百年來的相伴讓如今的幽靈水晶早已習慣。清秀的臉頰因佯怒和羞澀而泛起绯紅,銀發水晶僅僅是象征式地抗議了一下夥伴的調情,便任由對方撫摸自己的臉頰。
“……有時候我會感到疑惑,假如青金石對磷葉石的關心是因為期待,那為什麼青金會喜歡我呢?”
銀白色瞳孔中安靜而明亮的光輝,說話時略帶遲疑的語調,無一不向青金石傳達出一個信息:幽靈已經為此困惑不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以後不論何時,隻要幽靈覺得不安或難受,一定要跟我說哦。
隻剩一人記得的約定猶在耳邊,但哪怕不存在所謂的約定,她亦理應消除幽靈水晶的一切苦惱。
安撫所愛之人的情緒對她來說并不困難。
前世她曾與一名年輕男子建立過所謂的“戀愛關系”。人類的經驗告訴她,“沒有原因”是最能提供情緒價值的正确答案。然而,這簡單四字在對上幽靈水晶毫無雜質的眼瞳之際,便化作了一聲苦笑。
“……這很重要嗎?”
靛藍色寶石正欲習慣性地撩動頭發,好好地整理紛亂的思緒。但不待她松開纏繞在指骨上的發絲,一向順從柔和的銀白色水晶卻一反常态地一躍而起,在青金石回神之前便緊緊扣住了夥伴的手,将她牢牢地抵在長椅之上。
纖細柔弱的軀體因夥伴的壓制而完全平躺在長椅之上,豔麗美好的藏藍色長發悄然滑落,伴随着二人的動作輕輕搖曳,再也無法遮擋主人的心思。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稱得上無禮,要是對方是月人或其他寶石,青金石必然已經嘗試反擊了吧。然而看着微微顫抖,卻堅定地壓在自己身上的幽靈水晶,靛藍色寶石哪怕身陷囹圄,卻也隻是柔聲詢問:
“幽靈?”
“嗯,很重要。”
“是嗎……那麼這便是沒能察覺的我的失責了。”
到底是為什麼呢?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嗎?明明已經盡己所能地讓幽靈感到幸福,但卻反而讓幽靈露出這種即使面對恐懼,卻依然勉強前進的表情。
對未知的好奇,青金石當然能理解。
但喜歡對方的理由、這種程度的未知真的能讓人變得如此反常嗎?前世的那名男子如是,如今的幽靈水晶亦然。
前世第一次看見幽靈時的悸動依舊清晰,看着那雙無垢的銀白色眼眸,她幾乎下意識地想将答案訴之于口,哪怕那會把自己前世的不堪暴露于幽靈眼前。
“我其實……”
傾吐的話語陡然一止,本該塵封的回憶湧上心頭。
——“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在我……在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以後?”
衣冠楚楚的男人手中的紅玫瑰跌落在地。在聽到她确定的答複後,爆出了一道尖銳刺耳、猶如野獸受傷般的嘶吼。
——“你這個冷酷無情的怪物!”
“青金不想說……不對,是不能說嗎?”
擾人的身影被掃進記憶的角落,幽靈水晶姣好的臉龐重新映入青金石眼簾。蓬松的劉海擋住了銀白色的眼瞳,手腕上傳來的顫抖卻明白地訴說着她的搭檔此刻的動搖。
“跟現在與黑水晶保持距離一樣,都是因為相同的原因嗎?”
“幽靈,你……”
靛藍色寶石呼吸一頓。透過預設的情況讓對方陷入自己的框架、透過連續的提問調動情緒尋求答案,這種做法她再也熟悉不過。
青金曾設想會否有寶石會因她的行動心生防備:藍柱石近年的多番試探、以及蓮花剛玉那若有若無的視線都證明了那兩個寶石不容小觑,更别說還有黑水晶這個糾纏不清的定時炸彈;她亦對月人會以此手段來逼問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艾庫美亞本是三族之中謀略的天花闆,這種程度的話術早已爐火純青。
然而,當主動站在她身前的人成了幽靈,看着她最心愛的搭檔艱難地用生澀的話術挖掘情報,青金石的詫異與疑慮盡數退卻,心中隻餘憐惜。
重獲自由的雙手湊近二重水晶纖細的脖頸,藍發寶石先為搭檔捋了捋散開的衣領,這才狀若無奈地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