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極做了那麼多以後讓時間撫平他的痕迹嗎……至少對于現在此時此刻的我來講,我很難想象我會忘記,我會忘記這些。”
“抱歉,磷,是我太笨拙說錯話了,沒能體諒你跟南極——”
道歉的話語未畢,倏然被握住的掌心便連續緊握了兩下:那是她與青金石之間相互提醒的獨有暗号。想要上前撫慰磷葉石的步伐驟然停止,轉身一看卻見藍發寶石神色自若:
“幽靈不用自責,你并沒有說錯什麼。磷也明白這一點,接下來便交給我吧。”
“可是,是我沒顧及磷葉石的心情——”
戴着手套的指尖輕巧地按住了幽靈水晶的唇瓣,止住了她的抗辯。青金石将目光瞥向一旁愣神不語的磷葉石,語氣輕柔地問道:
“幽靈,能讓我和磷葉石說說話嗎?可以的話,請合上眼睛并捂住耳朵。”
盡管對閉眼掩耳的要求感到疑惑,幽靈水晶還是依言為二人讓出了空間。
待銀白色水晶隐身于一旁的石柱後,青金石垂眸長歎一口氣,不緊不慢地朝薄荷綠寶石走去。
磷葉石認為自身需為南極石的離去負責,所以内心抗拒減輕負擔的安慰,這是她的話術失敗的原因。
言談中三句不離南極石,直到此刻依舊不願舍棄那個冬天的回憶,這是她自我懲戒的方式。
直到此刻,磷葉石依舊在懲罰自己。
在和那平靜得接近冬日湖面的眼眸對上的瞬間,薄荷綠寶石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股本能的心虛與畏懼。
“抱歉了,磷。”
——既然你期望懲罰,那我便如你所願。
磁性的嗓音剛落,右手陡然伸出抽出磷葉石腰間冰鋸,刀刃在半空瞬間化作兩道黑芒,兩隻柔軟的合金手臂應聲而落。
“欸?”
不等磷葉石反應過來,一記鞭腳便狠狠地打在她的小腹将其踹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青金?為什麼?!”
摔落在地上的磷葉石眼眸裡滿是震驚與不解。好不容易從地上掙紮着擡起頭,黑色的寒芒已經抵住她的鼻尖。
“沒能救下南極石确實是你的責任。”
僅僅隻是不再微笑,青金石失去光芒的目光已讓磷葉石一陣惡寒。懸停在鼻尖上的刀鋒久久未有落下,更是讓她不敢動彈。
深邃的藍眸凝視良久,青金石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冰鋸。
“這雙沒能及時伸出、保護搭檔的手已經被我懲戒了。那被懲罰過後,我們再次回到那個問題:你認為要怎麼做才能向南極石交代呢?”
“呃……更勇敢地工作,下次奪回南極的碎片?”
看着地上畏畏縮縮、甚至不敢與自己目光相接的年幼寶石,青金石内心唯有“失望”二字。在受到那麼多人的幫助以後,磷葉石還是維持着流于表面的思維方式。
“隻是承擔工作便已經足夠了嗎?磷,假如是冬天前的你應該可以回答得更好,不要讓苦難蒙蔽你的雙眼。”
包裹着黑手套的手掌捧起了薄荷綠寶石的臉龐,溫柔的指尖擦過尚未學會懷疑的澄明眼眸。冰冷的審視被低垂的眼簾隐去,青金石又變回了那讓人安心的前輩。
“守護他所關心的事物,看遍他想看而未能看的光景。連帶着南極石的份一同承擔、一同歡笑。然後在未來重逢的時候,把你體會到的一切喜怒哀樂全部告訴他——這才是被留下之人最重要的任務。”
——和南極石重逢。
乖順地任由青金石為自己接回雙臂,磷葉石自南極石被帶走後首次平靜地面對往昔的幻影。純白的幻影依然虛無,然而卻是首次朝他揮手以後飄然而去。
“路上的光景也是任務之一,南極也希望我這樣嗎?還真是沉重的課題啊。”
“要逃避這個課題嗎?”
“不,不逃避麻煩才是勇氣所在。這将會是一個漫長的工作。”
思念依舊存在,但那讓人發瘋的愧疚卻輕了不少。翠綠的眼眸中澄明如鏡,接好的合金手臂不再顫抖,磷葉石重新綻放出獨屬最年幼寶石的開朗笑顔:
“雖然有點吓人,但我就知道青金石總能幫到我的,謝謝!”
薄荷綠的短發再次随風飄揚,閃耀的光輝恰似輕盈的蒲公英,隻是轉身離去之際又忽然想起什麼,擡起的步伐驟然停住。
“在緒之濱上,南極曾說‘下一次我一定會找到冬天的回禮’,他真的很喜歡青金呢。我會連帶着南極的那份一起努力的。”
揮手作别的動作倏然一止,青金石維持着溫婉的微笑回答道:
“是嗎?我會好好期待的。”
待薄荷綠色的身影完全消失,靛藍色寶石不徐不急地朝石柱走去,牽起銀白色水晶的手便朝卧室走去。
夜風吹拂,涼爽中帶着殘冬所剩無幾的涼意。
一切都沒有異常。
雖然稍有更改,但她還是成功提前穩定了磷葉石的精神。
未能按照計劃誘導磷葉石邀請辰砂擔任下任搭檔,也不過是臨時轉換執行策略之下的疏忽而已,未來持續跟進即可。
她的選擇,都是合理的。
壓下胸口盤旋的莫名情緒,靛藍色寶石将頭輕輕地埋進銀白色夥伴的脖頸。
“幽靈,今晚能留在你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