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盛啟凝神思索間,禮拜堂到了。
禮拜堂在聖殿的作用,是給聖職者們作為定期彌撒的場所,每日的晨會、以及一些小規模的集會活動,都會在這裡舉行。
如果用學校比喻的話,有點像是學生禮堂。
盛啟四下看了一眼,确定禮拜堂所在的位置,大緻位于昨天舉行儀式的水晶大廳的右手邊,兩殿之間則由懸空的拱廊銜接。
當初盛啟設計遊戲的時候,聖殿是參考了中世紀的教堂修建的,但同時又不盡相同,因此呈現在盛啟面前的禮拜堂的樣式倒顯得有幾分夢幻。
此時正下着大雨,雨水仿佛瀑布似的沿着拱廊的天頂流下,在鎏金外飾的映照下,格外的璀璨奪目。
聖殿每周會舉行一次大禮拜,要求全殿所有人都要參加,除此之外每天也會舉行晨會,不過晨會和大禮拜不同,隻規定了在職的聖職者一定要參加的,至于像是還在學習階段的候選者們,倒是沒有相關的硬性規定。
這也是盛啟從霍頓口中得知的情報之一。
“不過大部分候選人都會每天去參加晨會,畢竟前輩們都去,要是一直不出現的話,容易被說閑話。”霍頓在去往禮拜堂的路上這麼對盛啟說道,邊說還邊悄悄地撇了撇嘴,似乎是對這種跟風行為很是不屑。
“我到不是覺得參加晨會有什麼不好,隻不過有些人明明不想去,還為了刷名聲故意……”霍頓說道一半,似乎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又在說别人壞話了,趕忙擡頭看了盛啟一眼。
還好盛啟并不介意眼前這才十多歲的少年的無心之言,見他自己停住了嘴,隻是微微沖他笑了一下。
這一笑,反倒惹得霍頓更加不好意思起來,這下連脖子根都紅了,呐呐閉嘴不說話了,像是在反省自己今日的兩次失言。
就在言談之間,盛啟和霍頓等人走入了禮拜堂内部。
禮拜堂上方的天頂采用了半圓形樣式,交錯的廊柱直通天際,金色的雕飾鑲嵌其中,搭配純白的大理石牆壁,顯得華貴卻不奢靡。
此時距離每日例行的晨會開始還有些許時間,禮拜堂内早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參加的人了,他們大多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或是捧着一本厚厚的聖啟錄研讀,或是輕聲和鄰座相熟的人絮語。
也有三三兩兩穿着不同制服的聖職者們聚集在角落處,交流着些什麼,感覺有點像是大學開課之前的階梯教室,隻不過要更加安靜一些。
介于剛剛在庭院時的遭遇,盛啟走進禮拜堂的時候刻意保持了低調,他安靜的跟在霍頓的身邊,觀察了一眼殿内周遭。
雖然沒有劃分明确的座位,但光看坐着的人的衣着樣式,就能發現,衆人選擇的座位大抵是和自己的身份相關的。
像是前面幾排坐着的人,身穿一身和大主教有些像的深紅色長袍,他們人數很少,且年紀不小,有些看外貌,都能算作是爺爺輩的了。
盛啟仔細看去,發現前排的那幾個人,雖然都穿着紅袍,但每個人的衣袍細節處都不太一樣,有些隻在領口和袖口墜着鸢尾花的紋路,有些則鑲着銀藍色的鑲邊,大概率是單獨定制的長袍款式。
再往後看,則是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輕人。
他們身上統一披着件深藍色的天鵝絨鬥篷,後背的位置還繡着聖殿的銀色紋章,純金的細鍊墜從身後一直垂到胸前,上面還掉着一顆六棱形的水晶,看起來雖然有些行動不便,卻把人襯托的十分俊美好看。
盛啟注意到,在他身旁的霍頓,在經過其中一位披着鬥篷的少年時,故意停了停腳,在對方準備打招呼的時候,又昂着頭領着他往後面走了,神情很是有些倨傲。
倒是那少年隻是笑笑,面色無奈地看了霍頓一眼,待看到霍頓身邊的盛啟時,卻是明顯愣了好一會兒,在霍頓接連瞪了他好幾眼之後,才回過神沖盛啟行了一個躬身禮,在旁邊的人還沒發現的時候,又呆呆地坐了回去。
“剛剛那個就是我二哥,他是三年生的級長。”似是注意到盛啟有些好奇的眼神,霍頓走遠了幾步,才微微偏過頭解釋了兩句,随後帶着盛啟坐了下來。
他們坐着的地方正好在禮拜堂的正後方,再他們之後,則是一群穿着簡單白袍的小少年們,他們有些是今年剛通過儀式的新人,但大多數則是去年沒能成功升級的學生。
而那些原本跟着霍頓身後,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們,則根本沒有入座,而是就近站在了離霍頓最近的走廊裡,靠着牆站得筆直,像是沉默的守衛者。
至此,盛啟後知後覺地發現,縱觀全場,在這個等級分明的禮拜堂裡,竟隻有自己一人,是穿着無法辨明身份的私服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盛啟總覺得禮堂内有不少人在似有似無地打量自己,雖然感覺不到什麼惡意,但也足夠讓他渾身不适了。
但好在這種情況持續了沒多久,随着衆人入座,晨會開始了。
大雨中,位于聖殿左側的鐘樓頂端,巨大的銅鐘依次敲響了九下,渾厚的鐘聲在雨聲中回蕩,又被殿内的天頂無限放大疊加。
幾隻停留在聖殿屋檐下避雨的飛鳥,被鐘聲驚起,展翅迎着風雨飛向天際。
盛啟迎着鐘聲朝禮堂的最前方看去,恰巧和穿着白袍的大主教對上了視線,對方似乎從一進門就發現了盛啟的存在,眼見着盛啟擡頭看他,還眯着眼沖他點了點頭。
那種被野獸盯上的奇怪感覺又來了,盛啟在大主教的視線下猛地打了個激靈,僵着嘴角,朝着對方的方向禮貌地欠了欠身。
“奇怪,今天又不是大禮拜日,主教冕下居然親自來了,您說是不是為了昨天儀式的事情啊?”霍頓坐在盛啟的旁邊,同樣注意到了大主教的身影,偏過頭有些奇怪地小聲對盛啟問道。
“也許吧……”盛啟垂眸,心不在焉地回複道,借着和霍頓說話的功夫,側身避開了大主教的視線。
禮堂内的人們其實早就在盛啟進門時就注意到了他,但大多出于某種顧慮并沒有上前打擾,此時看到盛啟和大主教的互動,頓時忍不住議論紛紛起來。
盛啟能感覺到自己身後的聲音尤其大,前面的人反倒沒有太多反應,至多隻是偶爾有幾個少年忍不住回頭看他兩眼罷了。
盛啟有些無語地坐在原地,頂着衆人的探究的眼神,面上雖然不動如山,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發慌的。
但偏偏他這張臉長的太過具有欺騙性,垂眸不語的時候,金色的碎發微微下垂擋住前額,嘴角微抿着自然上翹,顯得即安靜又沉穩。
好些回頭看他的少年盯着盛啟瞧了一會,就自己轉回了頭,隻耳朵莫名的微微發燙,像是無意間驚擾了什麼似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好在不論衆人怎樣讨論,禮拜堂裡的騷動在大主教開始禱祝之後就得到了平息。盛啟随着衆人一同低頭,雙手交握在胸前,誦讀禱祝詞。
在禱祝之後,衆人又起立吟唱起了聖歌,盛啟也跟着衆人一起,伴随着禮拜堂斜側方的黃銅管風琴伴奏,囧着一張臉唱了一首英文版本的生日快樂歌。
唱完歌之後的流程就比較枯燥了,無非就是些發言什麼的,好在這些事情都不算複雜,盛啟隻需要跟着身邊的人照做就行,倒也沒出什麼纰漏。
唯一比較重要的事情,大抵就是大主教再次強調了一遍聖殿的教規,并且通知所有來參加候選人選拔儀式的孩子們,原本被中斷的儀式将在一周之後重新舉行,讓他們安心暫住在聖殿裡,如果有人需要告知家中長輩,也可以通過侍從寫信聯系。
盛啟邊聽着大主教的發言,邊在心中轉着念頭,按照他當初醒來時聽到的一些閑言碎語,結合自己的觀察,盛啟大緻知道自己應該是帝國公爵家的次子,因為要參加選拔的關系來到了聖殿。
但不知道為何,他在聖殿的日子過的似乎并不是太好,至少從他衣櫥裡沒有統一的制服,不合腳的鞋子,以及他手上的細小傷口來看,他原先的生活和“公爵次子”這個身份并不匹配……
果然還是情報太少了,也許他應該試試從霍頓口中打聽一下自己的身世,最起碼……得弄清楚自己叫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