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遇也逗了逗籠中的鳥雀,道:“看吳大人意氣風發,想必工部這次差事辦得不錯,心有成算了?”
屈夢成下意識看了眼吳飛譚的方向,歎氣道:“湊合吧。”
隻這一句,蕭知遇便知道其中果然大有貓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兩人點到為止,心照不宣轉開話題,說說無關的場面話。但屈夢成此人想法跳脫,一旦張嘴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坊間傳言,睿王與二殿下恩愛非常,今日看兩位同到國公府,看來傳聞不假。”屈夢成四顧無人,試探着道。
蕭知遇:“……”到底是哪裡來的傳聞。
屈夢成連忙道:“莫怪莫怪,我隻是好奇!”
蕭知遇微笑:“屈大人的好奇心不如用在别處。”
眼見裴珩過來找人,屈夢成不禁眉毛一動,感歎:“片刻不離,可見傳言所說非虛。”便又悄悄溜了。
蕭知遇:……有本事在裴珩面前說兩句呢。
裴珩走過來時,正見蕭知遇站在廊下看着籠裡的鳥,他想起往事,忽然道:“從前那隻鳥還在麼?”
蕭知遇知道他說的是從前文華殿讀書時,兩人在路上撿到的那隻,“它不會飛,一直養在籠子裡,前兩年死了。”之後進寶為了安慰他,時常撿鳥回來。
裴珩沉默一瞬,蕭知遇又笑道:“你傷心了?它現在興許在哪片林子裡啾啾叫呢,比人快活。”
他生的一張美人面容,隻有些蒼白的病氣,笑起來眉眼生動,仿佛添了萬千光彩,裴珩見了無端想起白皚皚雪地裡的梅,一時怔然。
裴珩袖中的手微擡,正要動作,便聽安國公的聲音忽而傳來:“睿王到了,怎麼無人來知會一聲,怠慢了睿王!”
安國公匆忙尋出來,望見裴珩,笑容滿面迎上來拱手寒暄,又望見蕭知遇跟在裴珩身後,當即一頓,許是沒料到。
蕭知遇站得離裴珩很近,這樣的距離,多半是關系親密。
安國公心裡轉過幾個來回,面上還是恭恭敬敬,躬身施禮:“兩位同來,臣幸甚,國公府蓬荜生輝。”說罷殷勤引路,穿過院落進了堂屋,宴席已備好。
除了太子送上賀禮後以政事為由早早離去,蕭宜明和蕭容深俱在。裴珩和蕭知遇入了席,挨着坐下,在場之人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兩圈,都琢磨出些味兒,目光意味深長。
安國公道:“西城門年久失修,磚石松動,工部奉命下月修建,需四殿下督辦,加上皇陵,殿下是要勞心一陣了。”
蕭宜明把玩着酒杯,“皇陵快修完了,還算輕松。”
安國公笑道:“皇陵一事辦得妥當,陛下才會對四殿下再次委以重任。”
說罷又朝裴珩拱手:“介時城門修建,執金衛巡防輪值之事難免有所改動,還要勞煩睿王向四殿下協商此事。”
蕭知遇在旁聽着,心知安國公是有意為四皇子拉攏裴珩——到底是宜明的親舅舅,真正是煞費苦心。
可惜兩人早已結仇,宜明又是跋扈性子,絕不會低頭拉下臉面,安國公這番苦心是白費了。
蕭宜明果然哼道:“這有什麼麻煩的,到時南衙統領來我府上通禀一聲便是。”
南衙統領乃是周錦,并非裴珩,說這話便是拿周錦壓裴珩一頭。不僅在座的官員俱是面色尴尬,蕭容深也咳嗽一聲,朝蕭宜明道:“四哥,安國公的壽辰,給些面子。”
裴珩沒什麼表情:“那要勞煩周統領了,我倒清閑些。”
安國公隻得起身,舉杯打圓場:“還是要諸位同心戮力,請,請!”
之後宴上聊着朝堂上的差事,蕭知遇在朝中無半個官職,算是在場唯一的混子,什麼你來我往的官場套話,敬酒捧場之類,全然狀況外,隻夾菜,偶爾無謂地跟着附和點頭。
裴珩見了嘴角微微一提,道:“你若嫌無趣,不如我們去院裡走走,國公府景緻不錯。”
蕭知遇搖搖頭:“這不合規矩,你且坐着罷。”自己在這兒也能聽一耳朵,權當是收集消息了。
他看糕點顔色可愛,吃了幾塊,裴珩便示意侍酒的下人再拿一碟來。
安國公注意到他二人湊近私語,目光一閃,正巧一名仆婦從後面趕來,走到睿王身側,低聲道:“睿王,長公主有請。”
蕭知遇一頓,裴珩起了身,朝安國公示意,便離席随仆婦去了。
席上的全是人精,哪還不知道這代表什麼:長公主有請,那必然是與昭斓郡主有關。既與郡主有關,竟還在二皇子面前相邀,未免叫人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