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日扶住她,拿起衣服給她披上。
“折枝,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聽過,不論是小時候在上神殿,還是現在在邊緣城池,你教給我的一些東西,我都聞所未聞。”
頓了頓,引日還是問出了口,
“你究竟,從哪兒來?”
“……從一個,已經死亡的時代。”折枝沒有避諱,回答之後接着道,“你想問什麼都可以問,你若是不問我便不會說,你若是問我便會說。
“我選了你,自然是信你的。”
引日對上折枝溫和的視線,點頭:“我想知道你是怎麼來的,已經死亡的時代是什麼?還有你和你的故人……”
折枝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措辭,開口時語氣中帶了些許怅惘:“那是在你們這個時代誕生前的時代,你可以叫它‘上時代’。
“那個時代和你們現在不同,我們修煉一種叫做‘靈力’的氣,修士也分為很多種類,除了劍,還有刀槍棍棒甚至是樂器這些武器,如果不練武器也可以選擇道儒佛法這些修煉方向。
“上時代修仙文明燦燦若九天繁星,我也僅僅隻将劍修一道摸索出了些門路。之前在碣城那位故人是位法修,可惜你沒見過他施法,有架海擎天之能。
“用藥的是名醫修,曾經是醫修之首杏林陽家的少主,一手醫術出神入化,醫死人肉白骨,以前我們不管受多重的傷他都能治好。
“至于怎麼來的……”
折枝放緩了語速,似在回想,又似在思考話術。
“就是你說的那場天劫,那場天劫将靈力吞噬,産生晦氣來主導天地,我們幾人就被分散開了。但因為我們以前修煉的是靈力,靈力與晦氣相斥,所以我們沒有辦法修煉晦氣,也沒有辦法使用靈力了。”
引日關切問:“那你要怎麼樣才能使用自己的靈力?”
折枝思考一會兒:“那大概要和當今世上一種不與靈力相斥的氣融合才行了。”
引日便又問:“那是什麼氣?”
折枝臉不紅心不跳:“不知道。”
其實她是有的,就是血霧。
不過融合了血霧,她在這個時代就真成邪神了,隻能待在血霧中,出來便要被圍剿。
可血霧裡又黑又暗,不但沒有食物,還有數不清的兇惡亡靈,現在還多了個邪神,進去了說不定還得争奪地盤。
她暫時還不想進去。
或者說,她怕她進去了,就會發現裡面真的隻有她一個人。
當然,邪神不算人。
折枝想到此處,有些出神。
一旁引日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誠摯,語氣堅定:“沒關系!折枝,我會保護好你的!”
折枝被引日突然的表态砸得有點懵,但先前的郁結情緒莫名消散了不少,她怔怔地看着引日的許久,半晌,終于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好。”
折枝又攏了攏衣服,兩人依偎在一起,徹夜長談。
引日講她是如何從那場天災中逃出來,一路流浪,到邊陲小鎮,如何長大,如何修煉,如何考入下神殿,又如何遇到她。
折枝就跟她講上時代,講上時代的鐘靈毓秀,講修仙界的人文荟萃,講千秋萬代百年樹人,講百家争鳴,講神殿論道。
講,她來自那樣一個輝煌的時代。
隻是隻字不提自己。
最後,兩人相擁而眠,等到再次睜眼,天已然大亮。
外面傳來些許動靜,那些人在陸陸續續醒來。
一夜談心,折枝那股子松弛感又回來了,被吵醒後就懶洋洋地坐起來,含胸駝背地坐着醒着瞌睡。
引日比她更有活力,醒來後就跑到神像前去幫扶傷員,安撫人心。
折枝就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慢吞吞地穿外衣,最後将晚上蓋着的衣服搭在手臂上,打了個哈欠,才拖着步子晃晃悠悠到前頭去,倚在神像底座邊上看他們忙碌。
引日昨晚受了折枝囑托不要把她和她那些故人的事洩露出去,對于衆人對傷口的疑問便解釋為神殿分發的藥物,和神像内沉昭上神的神力庇護。
她自己心裡也覺得沉昭上神原因至少要占一半,畢竟那可是拯救了她們所有人的神明!
最後引日和其他醒過來的神殿人員維持住了秩序,衆人聚在一起商量去處。
折枝又看出來了,這座城發生瘟疫又發生地震,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别的城池的人趕來支援,上面的神殿也沒有其他表示。
如果每一座城受到災害都是這樣,那便與孤城無異。
這些城池之間唯一較為穩固的聯系便是神殿,而這個時代的神殿是沉昭的一言堂,也就是說,沉昭想讓哪座城滅,哪座城就滅。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沉昭還有這樣不令而信的本事。
折枝啧啧搖頭,引日在此時走了過來:
“折枝,他們決定等傷重些的那幾位好得差不多了後一起去投奔最近的城,我們和他們一起走嗎?還是往别的方向走?”
“我還有點事,不和他們一起。”折枝搖頭,理了理小臂上搭着的衣物,“我要去找之前那位故人。”
“好,我跟你一起。”引日捧起折枝的手,動作間莫名透出了些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