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日正呆在地牢裡看書,桌邊擺着雲千載放過來的夜明珠,瑩瑩光線照得牢裡亮如白晝。
遠處大門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引日聽見拖拽重物的沙沙聲,随着聲音的接近,一股黏膩的血腥味飄來。
雲千載周身盈着淡淡華光,飄逸出塵,在地牢的甬道中分外顯眼,他一隻手拖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往更深處走。
見引日看過來,雲千載與她對視上,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示意:
“稍等,我一會兒有事同你說。”
引日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知被雲千載抓的都不是什麼好人,遂隻看了兩眼就收回視線,坐回桌邊繼續學習。
地牢裡空間雖不小,但始終是個四四方方的籠子,遮住了天,也擋住了天光。
在這樣的環境裡,她練不了劍,便隻能看書,學習理論知識。
引日的目光落到桌邊閑置的劍上,安靜地想着。
她已經好久沒揮劍了。
“引日。”
雲千載溫潤的聲音響起。
引日擡頭,站起身來。
返回的雲千載推開牢門:“你之前托我找的那個人,我翻遍了神殿所有戶籍,都沒有找到痕迹。”
引日希冀的眼神暗了下去:“沒找到嗎?”
“沒找到,你給的信息太廣泛了,而且我前幾日也去拜訪了你住的地方附近的人,他們對你所說的那個人都沒有印象。”
雲千載臉上露出一絲歉意。
引日隻得搖搖頭:
“沒關系,我想過會是這個結果,因為連我都快忘記她了。”
雲千載往前一步,循循善誘:“那你除了地址,還記得什麼嗎?比如……氣味?或者……修為?”
“修為?”引日疑惑。
雲千載輕輕點頭:
“我懷疑,你們都模糊了關于她的記憶是因為她使了某種法術,所以問一下你對她的修為有沒有什麼印象。”
“修為……”引日仔細回想,忽的怔住。
雲千載沒有錯過她的怔愣,貼心詢問:“怎麼了?是想起什麼了嗎?”
引日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抿了抿嘴,卻不知該不該開口。
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裡,那個帶她逃出來并撫養她長大的人從未在她面前展露過修為,也從未使用過佩劍,就像——折枝一樣。
引日不知道折枝為什麼不讓自己說出關于她的那些事,此刻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那個救命恩人與折枝相似的地方。
直覺告訴她,不能說。
那個人既然在離開前特意模糊了她的記憶,必然是因為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蹤迹。
她之前沒往這方面想,所以希望能通過主神殿齊全的資料來找她。
可連主神殿的資料中都沒有她,那說明,她和折枝的立場很可能是相同的。
所以她不能說。
不能說。
引日掐着自己的掌心,低下頭:
“沒有,既然沒找到,那就算了吧,我隻是想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既然沒有資料,所有人都不記得,那就……也許是我記錯了……”
這借口編得實在拙劣,引日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尤其對上雲千載似笑非笑的眼睛時,引日更加沒由來地心慌。
她試着轉移話題:“我在地牢關很久了,我想上去,練練劍……”
“好,”雲千載依舊輕輕淺淺地笑着,溫潤如玉,卻沒有立刻帶她上去的意思,“等明日吧,今天不早了。”
引日正要點頭,忽然一陣地動山搖!
四周都開始劇烈震顫起來,頭頂土石松動,在搖晃中一點一點掉下來,落到兩人頭上、桌上。
引日瞬間緊繃了起來,擡頭打量情況。
餘光瞥過雲千載,看見他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帶着些真心實意的感情,越笑越開懷,仿佛從沒有這麼暢快過。
“總算來了。”
他道。
下一刻,他便倒飛出去,重重砸在一旁的石壁上,砸起一陣粉塵。
引日先是看見一道鋒利的金光從一旁刺來,攜着萬鈞之力,掀起巨大的氣浪,狠狠擊中雲千載胸口。
力道之大,即使雲千載瞬時在胸前凝起晦氣抵擋也依舊被這一擊掀飛。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直到粉塵開始散開,引日才聽見利器切割空氣沖擊而來的尖銳聲響傳來,緊随着雲千載砸碎石壁的轟隆聲響,在狹小的地牢中響徹。
一道金色的流光緊随而至,一個人從破開的窟窿中躍下,落在廢墟上輕巧借力前沖至雲千載身前,金光自她周身騰起,仿若神兵天降。
眨眼間,兩人已過了數招。
引日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幫忙,剛剛向前踏出兩步便被兩人打鬥的氣浪掀飛,高高抛起,重重落地,狼狽跌到桌邊,才看見自己忘了拿起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