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人等我半天,就是為了道謝的?”雲歸有些疲累,連帶着有些暴躁,語音有些不耐煩,“抱歉,今日事多,我不是沖你。”
元莨見她往日那清澈的眼眸如今卻有些波瀾,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雲歸忙着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啜飲,也沒擡眼瞧他:“囤貨接連被人動了手腳,損失慘重。”
“是誰幹的?你有仇家?”
“唉……”雲歸長歎一聲,“是誰幹的還不知道,但現在追查真兇不是當務之急,最急的是不能影響訂單。”雲歸無奈道。
這香雲紗市場本就被擠壓很小,再不按時交貨,生意更難做了。
“其實……你大約能估摸出我的身份,在宮……官場,我應該還有些人脈,若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襯一二。”元莨試探問她。
“可是你還得再留我一陣子,因為你這雲家人口簡單,上下一心口風還嚴,待時機成熟,再讓我走,行不?”
元莨語調近很輕。
雲歸當然不會趕他,笑道:“我看你最近總找借口問這嶺南商事,我這布号沒啥可查的,若你放心,明日叫文叔給你喊來幾個有見識的夥計,仔細聊聊。”
元莨首次公務,還很稚嫩,聞言湊近與她對面而坐,問道:“真的?”
“嗯,真的。”
“好!那便謝了。”
元莨回複的痛快,絲毫沒有戒邸之心。
翌日清晨,
雲歸先安排人送出數封書信,然後将統管胚布的夥計找來。
等人間,雲歸就坐在堂屋喝茶,屋内還是她喜歡的木質香料,雕花窗棂隐約透進點陽光正巧打在她身上,憑添深邃。
“坐。”
見院外兩個身影到來,雲歸道。
溫尚凝也來了,與朱管事一道,分坐兩頭,他們二人,一個管轄倉庫失火,一個受潮黴腐,都有些坐立難安。
“少主,老奴真是痛心!”溫尚凝見雲歸久久不言,心中懼怕,先開口道:“這到底是天降橫禍,還是人為置之,老奴實在不明。”
光聽語義,他确實是一副很惋惜的樣子。
雲歸還不答話,将汝窯白瓷杯再次斟滿茶,閩了一口,緩緩說道:“溫叔覺得呢?是人為還是天災?”這話說的輕飄飄的,仿佛玩笑。
“這…………”溫管事被問的犯難。
“我覺得是人為,不然那庫房啟用至今數十年有了,從未出過差錯。”朱管事為人耿直,搶着接話道。
“千匹上等絲綢啊,數萬兩白銀,就這麼毀倉庫裡了。”朱管事痛心疾首。
雲歸冷眼旁觀,隻幹笑兩聲,然後又緊接着來一句,“好在我姑蘇倉庫裡存着萬匹生絲,運過來也能把這筆香雲紗訂單頂上,”她故意停頓,觀察二人神色,“做生意最講究誠信,我們自己再出差錯也不好誤了客人訂單,二位說是吧?”
溫朱兩位連連道是,他二人一唱一和,倒都沒忙着把自己撇清。
雲歸放下茶杯,并沒發難之心,異心者誰,她心中有數。
雲歸假笑着又訓了幾句話,将自己好說話的人設立住,然後佯裝聯系調胚布忙,将二人送走。
經商需演戲,沒錯的。
晚飯時分,文叔回來了,他今日被雲歸刻意支開,生怕他喜形于色,壞了大事。
“少主!少主!這蜀地回信了,飛信果然是快!”
雲歸本就沒什麼胃口,被這一攪合索性放了碗筷,接過來信拆看。
“少主,席家怎麼說?”文管家急切的問道。
“席禹邀請我去參加他的生辰宴。”雲歸沉靜的說道。
席家是蜀錦世家,席雲二家祖上便頗有淵源,到雲歸這輩她也極其重視與席家的交往,這席家嫡孫席禹與她甚為親厚。
原本這次是想着能在署地勻絲,請求信寫去了,沒想到席雨竟回了封邀請函。
雲歸有些頭大,不知深意,甚至還聯想到是不是首染那天沒燒好香,不然為何今年的香雲紗生意如此不順。
“怎麼了?棘手事情解決了嗎?”
元莨也剛接待完客人,來雲歸這蹭飯。
雲歸眯着眼瞧他,過了初時那股新鮮勁,忍不住想給他甩鍋,“莫不是你……” 渾身是血的倒在我的曬場,觸了眉頭。
“什麼?”元莨被這前言不搭後語說的發懵。
“香雲紗舒服嗎?”雲歸到底沒好意思将真實想法出口,趕緊轉移話題。
“舒服啊,簡直太舒服了,薄如蟬翼,輕潤透氣又不粘身,雲歸,你說的真沒錯唉。”
元莨實乃當朝皇子也,憑他高貴的出身,此前竟從沒見過香雲紗這樣妙的布料,真覺太虧。
雲歸低頭垂眸,隻玩着桌上的茶碗,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元莨,本名李峥,是皇帝和謝貴妃所出第四子。
謝貴妃乃名門之後,入宮便是專寵,所出元莨自然也成長為皇室最肆意的皇子。
此次山南巡鹽本來隻是讓他挂個名頭,皇帝想找個借口提前給他封王開府罷了。
卻不成想兩廣地界這樣危機重重,他還沒來得及亮明身份,就差點被人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