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忘年交?
……
李裕太想聽八卦了。
雲歸就是閉口不答,吊足了他的胃口。
晚霞下的山林,晚起的白霧沿着山林一路向山腳傾瀉而下,虛虛緩緩籠罩着山間路徑。
晚風夾雜着半起的水汽有些微涼,這逐漸凝聚着那蒼穹豪氣的山川,令人震撼。
李裕見雲歸不想搭話,轉而起身去往不遠處一方高聳平坦的緩坡上,盤腿坐在琴桌前,伴随着有些冷冽的山風,緩緩撥弄琴弦。
他認定彈琴時自己是帥炸的存在,年輕時撩妹本領并沒有丢。
清逸的琴音伴随着晚霞在山林溢揚,穩定的和弦夾雜着空靈韻律随風散開。
音律絲絲縷縷,好似春回大地,又似微風拂面,蕩起一波又一波風華漪麗。盡顯撫琴之人氣度。
原來,不是個草包。
雲歸心想,權當白欣賞首佳曲。
李裕抽空看向下首少女悠坐的身影,她正一派悠閑的煮茶。
心道好定力。
終于,琴聲漸緩,台上茗茶翳烹煮飄香。
“我外祖父和仙人是是摯交。”雲歸給李裕倒了盞茶,悠悠道。
“你外公是?”李裕刨根問底。
“嶺南雲氏,香雲傳人,雲崖。”雲歸坦然。
“啪……”李裕手抖,将茶倒出半杯,他驚道:“那你是……雲歸?”
他竟能直呼其名。
這回換雲歸驚奇,“閣下知曉我?”
“何止知曉,雲家最年輕的家主,才能卓絕,大名鼎鼎。”其實雲歸是出乎李裕意料的稚嫩可愛。
同時又想,難怪侄子元莨非要同她糾纏,今日一見,這小姑娘的确與傳聞中頗具手腕之商賈人士,大不相同。
“噢,那閣下您是?”雲歸懶得糾纏,禮貌性的回問對方。
李裕笑笑:“我啊,我隻是個熱衷修行的小道罷了。”
*
遂州位處山南道西部,城池規模不小,因為礦産資源豐富,吸引來大量居民在此定居,因為臨近端陽,所日城中各類店鋪以及茶社酒樓等商戶生意接連迎來鼎盛。
與府衙隻有一街之隔處有座小樓,原本是家賣絲綢繡線之類的貨鋪,老闆是北方人,在此開業不過一載,便虧損到開不下去了。
雲歸此前跟着商隊路過遂州時看着這樓很喜歡,見老闆意欲回鄉着急變現便出資,買了下來。
當時雲歸還親自操刀,将小樓前後的幾間民房都買下來圈成小院,庭院修的小巧精緻,樓中格局稍有改動,将原本的大堂分割,打造成安靜舒适的雅間。
繡樓搖身一變成為供往來遊客小憩歇腳的茶樓。
雲九在遂川上下來一頓忙活,将侍衛安頓好後,終于落得片刻閑暇,在這間茶樓的私人包間與元莨坐下準備喝茶。
“自那晚之後,就再沒見過雲歸,她上哪去了?”
元莨這一直住在席禹那,好不容易見到雲九,趕忙問道。
雲九心思顯然沒在元莨話上,他正對着茶桌上攤成一片的茶具發懵。
這是套功夫茶具,一套多頭,洗沖泡斟…分的很細,往常都是雲歸動手,雲九不懂這些。
為掩飾尴尬,雲九轉頭提起鐵壺,掀開燒水壺蓋,看一眼水開沒開,“少主自有她的去處,元公子不必擔憂。”
元莨頓了一下,反客為主,将紫砂壺轉了個身,掀開茶蓋。
剛巧水壺受熱,沸聲尖銳,元莨越過雲九,将水壺提起倒入茶具中,洗茶。
雲九見此,為掩心虛,随手敲了下桌邦,很快便有人來将鐵壺填滿。
元莨茶泡的很優雅,茶具作何用,熟悉程度不亞雲歸。
很快,他就将沖泡得當的一盞茶遞到雲九面前。
雲家淺嘗一口道:“這是今年的雨前龍井,很珍貴的。”他語氣低沉,在茶葉上找話頭,對元莨是一貫不喜。
職責在身,護衛事多,這幾年的着眼商道間,竟差點忘了此前經過的兇險。
此番見到席禹的傷勢後,再聽幸存者描述險些被埋的情形,雲九怕了。
“雲氏手下不得已亮出顧軍令牌,差我來前,少主也吩咐過了,若元公子有問,雲九可代她回答。”雲九深吸一口氣,有些不耐煩,“其實在紗場初見時,我們便猜到您出身官家,可我家少主宅心仁厚非要救你一命……”
雲九的眸色越說越暗,末了還歎了口氣,“瞧着元公子傷也好的差不多,我家這番處境,也實然幫不上您了。”言外之意,就是趕元莨走。
雲九其實是顧玉洪麾将之子,當年顧玉洪瞄準雲家時,并未先想聯姻,多番往雲家安插眼線無果後,安排一場棄嬰大戲,利用的就是雲老爺子心軟,埋長線圖謀不軌。
顧玉洪活着時從未放松對雲九的教導和威壓,所以,自他成為雲歸第一随護後,就将手下全換成了顧家暗軍。
原本,雲九以為隻要秉持赤誠忠心,對顧家,對少主,對雲家,他都能做到竭力相護。
直到剛剛,席禹逼問他,逼問他是否是顧家安排在雲歸身邊的暗樁後,雲九的胸口絞痛,手指攥劍幾乎迫出血來,都沒能答上席禹的問話。
他清楚記得席禹眼中流露出的鄙夷,心緒作祟,也隻能低下頭顱,以行動掩飾眸中的愧色。
席禹隐約壓制心頭怒意,對雲九道:“罷了!這話就當我沒問過。”
雲九知道,席禹是心疼雲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