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劍棋看向他們二人的眼神中帶了躲閃,他先不好意思了。
“有事就說,說完了都滾。”起床氣加身的雲歸化身粗人,懶理這些人心裡的彎彎繞繞,也就懶得去細問。
劍棋趕忙道:“府衙那邊來人了,說胡金二家的嫌疑人已被傳喚到案,請主子裁決。”
雲歸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甯樂王府的動作竟然這樣快?
“你先去給梅晚喬帶個話,”元莨回頭看了雲歸一眼,在地上撈起自己的外氅披上,“讓他也去協助。”
昨天的事後,依元莨的态度,雲歸一直恍恍惚惚,差點以為他要給梅晚喬和自己定罪了。
自己便罷了,卻不敢想象,元莨願意重用梅晚喬。
元莨先行,并未讓雲歸也跟着,她便閑了下來,在他這臨時落腳的小院吃飯喝茶,審視二人的關系。
審視關系?雲歸忍不住自嘲,她現在可是犯罪嫌疑人,他是審判者,看守與被看守的關系,她憑什麼拿喬?
直到臨近晌午,府衙來人讓她到堂,她端端正正地站在蘇州府衙的大門外,擡頭看向那塊铿锵燙金的牌匾之後,才開始細琢磨會不會見到那塑料姐妹金靜。
門口的衙役似乎等了她許久,一見人便将她一路領到正堂。
這府衙正堂她不常來,昨日陰天光暗,竟然沒發現這裡的氛圍是這樣古樸。
也不知是不是梅晚喬後來改造的,正對門口是一張寬厚的大桌,一把太師椅。
雲歸站到堂前,擡頭看着大案上那些卷宗,它們被整整齊齊地标着編号排列好,嚴肅而整潔。
元莨并未坐在上首,他與梅晚喬并肩而坐,将主位讓給從金陵趕來的刑部郎中甄義滔,房錄事依舊小桌小凳,坐在屋角。
“前年豪州的菜氏滅門案、和州官道的搶劫殺人案、行宮建造受賄案、蘇州的買兇殺人案。”甄義滔似乎是特意說給後來的雲歸聽,“如今查實,這些案件皆有關聯,經讨論,合并處之。”
雲歸跟着這些卷宗聽了一遍,聽罷,也是被這案件數量吓一跳。
從前年開始,這貪墨的牽扯下,竟然有這麼多?不用細想,便知其中繁瑣之多,之重,令人瞠目。
隻是……
胡氏貨船遭劫案,不在其列。
雲歸抽了抽嘴角,沒有把柄在他人之手,她就可以火力全開了,誰敢攀扯她,她就怼誰。
身後的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了。
金靜竟然敢比她還晚到。
衆人神色各異,隻見金靜站定後就開始陳訴。
雲歸後背一凜,轉身直視她的到來。
金靜饒是設想過千百次的對峙場景,當下也隻剩手足無措。
“草民舉報,舉報雲氏染織少主雲歸夥同州官貪墨工坊贓款,請大人詳查!”
金靜丈夫胡萬松是連夜被帶走的,帶走時二人并未有機會交流,同時金氏一幹人等也被控制,金靜隻知金科被當場捉拿,胡金二氏是被當做幕後主使傳喚的。
金科身亡之事被瞞的密不透風,金靜手中有他的軟肋自然不怕他反水,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落敗,于是在慌亂間攆起了已經自破的計劃,試圖再為雲氏聯手梅晚喬陷害她家找個理由。
方才入門時金靜還尤自強裝上七八分鎮定來,但她指控出口,堂中落針可聞,詭異氣氛霎時濃烈了數倍,有些人甚至隐隐能嗅到大難臨頭的頹氣。
梅晚喬輕笑,起身将早準備好的案綜交給甄大人審閱。
書頁的刷響映襯着事無巨細的賬目,女工坊建造細節無一點纰漏。
金靜強壓住要跳出喉嚨的心髒,擡頭想看丈夫的表情,可胡萬松隻恨她蠢,無端又給人送上把柄。
“胡夫人,女工坊的賬目在此,一出一件,本官并未發現不妥之處,反倒是……”甄義滔審訊經驗豐富,刻意放慢語速賣關子。
金靜心提到嗓子眼。
隻見甄義滔冷笑道:“反倒是雲氏建造女工坊不易,出錢出力,卻不拘功勞。”
這女工坊雖說由雲歸提及,可名号還是挂靠在州府,對外一律宣稱是蘇州政績。
“我……小人……隻是……”
金靜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原本想陳冤,這下變成了污蔑。
“本官問你,金科你可認得?”甄義滔威嚴怒問。
金靜一怔,心虛作祟,腳步不受控制的往大門口挪了挪。
“我……我……”
元莨微蹙劍眉,眼光落在她憤恨的盯着雲歸的表情上,擡頭示意劍棋留意,防止當堂升亂。
“雲歸!”甄義滔懸念留下,轉頭點到雲歸,“賴政坡所言,你因為生意競争懷恨在心,買兇殺人,你可認?”
“他信口雌黃!我當然不認!”雲歸鎮定的看向金靜,道:“那當場抓獲的兇手,是胡萬松的近身護衛,又是胡少夫人的親弟,種種關系,大家可都看在眼裡,與我何幹?你說是吧……賴員外?”
賴政坡眼皮狂跳,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