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少喝些。”烏茜有些擔憂。
“怕什麼,現在又不是在京城,更不是在皇宮,還有誰能管我?”謝貴妃扯嘴,笑得有些酸澀,一仰頭又是一大口酒,份外暢快。
這才剛到下午,算白日飲酒。
謝貴妃很小就會喝酒了,那是家學淵源,謝老将軍教養兒女粗放,在他們剛懂事的時候,就開始灌輸酒文化,待到十來歲時,更是帶着謝瑤姐弟常常出沒酒窖,謝憑是男孩子醉暈了他都不上心,而謝瑤是女孩,謝老将軍常常教導她未來不能在酒水上吃虧。
這點,倒是和雲崖的教育理念很像。
謝瑤酒膽奇大,那時便豪言,“将來要嫁千杯不醉之力士。”
“哈哈哈……”謝老将軍對此頗為贊賞,還拍着胸脯道:“為父一定按此擇婿。”
末了,她卻嫁了皇帝,一個最厭惡酒醉的人。
曾經的謝瑤,也是飛揚灑脫,向往鮮衣怒馬的快哉。
眼見兒子的情窦初開,偏偏愛上的是雲歸這樣鮮活獨立的姑娘,竟然讓她忍不住懷念起自己的青春來。
她知道,皇帝當年是觊觎謝氏兵權,為了奪嫡勝算有預謀的靠近她的,但……她的确不争氣的淪陷了。
沒得自由,怪誰呢?
誰都不知道。
涴姐兒最怕人喝酒,在謝貴妃自飲第二杯的時候便跑開老遠。
當年謝貴妃與皇帝初遇是在市井,她因為猜不出上元燈謎正在豪飲,皇帝不知從哪出來,三言兩語破解了燈謎,赢得駿馬燈後一點猶豫地沒有,直接送到她手裡。
興許她從未見過如此溫文爾雅的男子,也興許是酒後眼神不濟,在這駿馬燈光照耀下,讓人輕易撞破了心房。
越想越是苦澀,越想越是煩悶。
雲歸到底不放心,教育了元莨一通,扯着他來尋謝貴妃。
但到底是來晚了點,謝貴妃已經喝了半壇,有些醉了,見他們倆來到,她起身,可晃晃悠悠地差點摔到地上去了。
雲歸三步并兩步上前想扶,卻被台階拌了一下,險些趴謝貴妃身上去。
謝貴妃強撐着身子,看着她笑:“你這小丫頭!腿腳還不如我好!”
說罷,她非要表演出一溜歪斜。
雲歸有些不好意思,并沒覺得有多失态,反而是元莨,闆起臉有些不高興,他常常覺得母妃很作,不理解且不耐煩。
但是!雲歸看出了端倪,她二話沒說,坐下來就陪着謝貴妃喝酒。
結果,酒喝的急,雲歸很快就醉了。
元莨怕她飲酒過量,身子受不住,坐在一邊左擋又攔,愣是攔不下一點。
謝貴妃瞧他礙眼,攆他好幾次了,“你走!你走!别在這礙事!”
“母妃,她午膳吃的少,空腹飲酒傷身!”
謝貴妃便被這話惹惱,目光跟刀子似的看了兒子一眼。
元莨心頭一跳,臉上一下子紅了,他差點忘了,自個的娘也是空腹飲酒,趕忙找補:“您也沒吃什麼,要不改日再喝?”
“你小子!我記住了!有了媳婦忘了娘!哼!”
謝貴妃是這樣說的,語氣有調侃,卻也有咬牙切齒。
雲歸再幹一盞,放下杯子,問道:“瑤姨可是想家裡人了?”
元莨聽着雲歸喃喃的問語,有些意外。
謝貴妃伸手按住雲歸的胳膊道:“想什麼想,别瞎說!”
雲歸擡頭沖元莨一笑,問:“元莨,我厲害嗎?”
元莨一愣,點頭。
“我聰慧麼?”
元莨看了烏茜一眼,無奈地再點頭。
雲歸滿足的笑道:“我看出了瑤姨心情不好,跟你說你還不信!”
“我信!我信!你着調點,别把我娘帶偏了!”
雲歸咯咯直笑,笑得前仰後合,好不設防。
元莨對她的寵溺難掩分毫,謝貴妃看到眼神卻突然黯淡下來:“真好!這樣真好!”
年輕的謝貴妃總是活潑地跑來跑去,可當了妃子後隻能是在後宮安靜地坐着。
層層禮節加身,她什麼也不能幹。
可是她更羨慕灑脫的生活,身份低微些有什麼,有了自由自然能幸福千倍萬倍。
許是心裡頭不痛快,今日她除了對雲歸好,其餘對誰都沒好氣,元莨更甚,攆了半天兒子沒攆走,轉頭開始拽着雲歸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他不聽我的話了,不聽我的了……”
雲歸聽罷,轉頭一巴掌拍上元莨肩膀,“喂!說你呢,瑤姨讓你走開!”
要不是親耳聽見,親眼瞧見,元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媳婦和娘竟能如此沆瀣一氣,欺負他。
“我……”
元莨猶豫間,雲歸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傻笑就要來推他,元莨攢住她纖細的兩條胳膊,柔聲哄道:“走走走,我走,你先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