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了皇帝首可，那她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回京了？

是不是就能再查後梁關一案，劣質軍械案和雲崖暴斃是不是有希望真相大白了。

駱止蓮加注給雲氏的痛苦，她要一一讨回來，那個時候，隻要等到那個時候，她一定會向元莨坦白一切。

她會像他對她那樣，交付身心，不再保留一絲一毫。

淡色稀疏的陽光從青紗窗外灑落，打在雲歸微阖的眼上。

她翻了個身，摸到身側的被褥上一片冰涼，愣住了。

“少主，”一旁的小荷喚她，替她撈起紗帳。

雲歸這才想起來，昨日宮中宴會之後，元莨送她回來，剛和衣躺下，便被人又叫回去了。

這一去便是整整一夜都沒有回來。

反正最近生意也清閑的很，雲歸既然決定跟了元莨，于是便決定留下來參與他的生活。

小荷利落地替她打水淨面，又端來漱口的茶水，要伺候她更衣。

雲歸婉拒，她不習慣身旁有人，推脫了一陣，小荷不依。

她隻得讓她去取些早食過來，自己淺淺收拾好。

這間院子是雲歸的，可這幾天被元莨添的滿滿當當，因為他的身份，平日裡除了灑掃，雲歸不讓旁人進來。

屏風外面，來人已經開始布置她的早膳，桂花金絲酥，棗泥山藥餅，白玉珍酪，水晶龍鳳糕……

當然還有好些她根本沒見過的糕點，光是清粥就有好幾種，各色各樣，零零總總地擺滿了一桌。

“……”雲歸歎氣，不用想，這都是宮裡禦廚做的，元莨也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究了。

她行過去，撿了張圓凳坐下，對着一桌子膳食抱着中看不中吃的态度，剛挑了一碗玫瑰紅豆粥要下口，王薇便風風火火的進門了。

“吃早膳了嗎？”雲歸問，眼神掃了掃面前的食物，“若不嫌棄，一道吃點。”

王薇也沒推拒，點點頭，落座。

其實在王薇眼中，這一桌子也是中看不種吃的。

雲歸領悟，笑着對王薇道：“ 元莨不知抽哪門子風，搞這一桌子，要随我的心思，不若去吃那街邊小籠。”

王薇點頭贊同，而後有些猶豫，抿了抿唇小聲道：“這也是他一番心思，昨夜那麼多事，難得他還惦記着你。”

“昨夜？”雲歸問道，“ 宴會之後，是顧熳作妖了？”說着，她親自為王薇斟了碗粥。

王薇驚訝，“ 你聽說了？”

這一大早，誰這麼耳報神？

雲歸将方才那碗粥推給她，道：“我猜的。”

王薇這才露出了一些笑意，接過粥碗攪了幾下。

雲歸給自己夾了一塊酥餅，問道：“她怎麼了？大半夜還叫微醺的元莨回去？”

王薇歎了歎氣，放下手中湯匙，“ 她喝多了，在别院裡又哭又鬧，怎麼都勸不住，宮人怕驚動陛下和貴妃，沒辦法才求到元莨這來。”

“哦，”雲歸點頭。

王薇不安問道：“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陛下昨兒在宴會上喚你顧四姑娘，這不是明擺着，認了你這…兒媳。”

雲歸搖搖頭，“不怎麼辦，我自幼便少在京城，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婚事大概可以随心吧。”

“ 可你還有個嫡母啊！”王薇有點犯愁，思忖着那駱止蓮不一定是好說話的，“ 你那個嫡母，可不是善茬吧？”

“ 噗……”雲歸笑，“ 姐姐莫慌，她再不善，還能吃了我不成？”

王薇一雙大眼睛震驚地盯着她眨了眨。

“我……”王薇被她問得語塞，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顧熳這架勢，像是不嫁給元莨就要死要活的，真掉價！”

“她不會死的。”雲歸思忖片刻緩緩道，“你再吃點，我也得吃飽飽的，接下來，還有無數麻煩事需要應付，可不能垮了身子。

王薇笑了笑，沒說什麼，隻往她碗裡再添了一塊龍鳳糕。

她和雲歸速來投緣，擔憂過後便打開了話匣子，又兀自道：“從前我就覺得顧熳配不上元莨，認識你後，這個想法更甚了。”

“哦？”雲歸隻當她心直口快，“怎麼不配了？”

“全京城都知道，顧熳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刻薄高傲，不好相與。”王薇咽下勺子裡的粥，看着雲歸認真道：“說實話，我還真怕，你一個小姑娘，挨她欺負。”

雲歸看着王薇嚴肅又不靠譜的樣子，開玩笑道：“你就這麼說你未來小姑子麼？既然小姑子都這麼兇，你不怕以後……”

後面的話驟然收勢，雲歸覺得不妥。

“怕？可就算是怕又能怎麼樣呢？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女，身不由己者居多。”

王薇說罷，自己都怔了怔。

倒不是因為擔心進了顧門受刻薄，而是那句“身不由己”讓她想起了自己那個機關算盡也不得寵的皇後姑姑。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煩，故而也不再尋着雲歸講話，兀自埋頭喝粥。

雲歸瞧她這樣子，心情也跟着沉下來，前路不好走啊！

忽然的地沉默，讓雲歸也安靜了下來，兩人各自不再說話，吃完了碗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