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歸應了一聲,放開他的衣角。
安福,便是安婆婆的侄子,安村長的次子。
元莨起身,将她的被角仔細掖好。
忽然之間雲歸想起什麼,坐起身子,略有些忐忑道:“你也接到飛書了吧?。”
“接到了。”元莨轉身看着她笑,披衣整理的手卻未停。
“兵部宋珉正被捕,消息不日就會傳遍朝野,各方恐有異動,這個時候掌管城防的你應當在皇上身邊。”
元莨的反應不鹹不淡的,一看就是早有盤算。
“你聽到了嗎?”
一枚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梢,元莨拇指淺淺地摸過她還殘留着紅暈的眼尾,溫柔道:“有什麼話等我下山之後再說,白日你好好陪陪安阿娘,咱倆在這也住不了幾日了。”
不知為何,雲歸感覺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京中形式不定怎樣。
雲歸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晨間的陽光一暖,冬日積起來的雪潺潺的都融了,安婆婆難得清閑,拉了把搖椅讓雲歸陪着她曬太陽。
灰房青瓦的屋檐下擺着一張矮腳方桌,是雲歸廢老大勁在炕上搬過來的。
安婆婆一改往常的操勞,今日隻安安心心坐着,看兒媳婦笨拙勞作好笑。
雲歸倒騰完,正在低頭剝花生,她一身的布衣,烏黑雲鬓上隻有荊钗绾發,可一雙玉手纖巧柔軟,與尋常農婦樣貌大相徑庭。
安婆婆看向她的眉眼裡也盡是笑意。
雲歸與安婆婆二人,一人是偷得浮生,另一人是夢場團圓,卻都對此境異常珍視的。
“阿娘~”雲歸巧然一笑,将花生仁放到安婆婆面前的小碗裡,“吃花生。”
安婆婆聞言爽朗地笑了兩聲,捏起一粒花生放在嘴裡。
“昨兒,您說到哪了?公爹當年是怎麼追求您的?”
安婆婆盡來總是懷念往事,心中更是百轉千回,臉上露出一個幸福而滿足的笑。
雲歸看出來她在回憶,隻安靜的給她看茶。
“棟梁他爹啊,年輕時的脾氣既急躁又執拗,很多時候很多事,都需要我讓着他,”
“得虧棟梁脾氣不像他爹。”
“可是他爹也真的疼我……”安婆婆語氣安詳,眼中卻不見精茫,全是一片甯和,“我生棟梁時傷了身子,可他卻從不嫌棄,十裡八村想嫁給他的姑娘多了,他都不要,隻守着我……”
“他要是活着,能看到棟梁娶妻,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啊……”
“染染~你是個好姑娘,往後的日子要過的和和美美……”
“昨兒,我聽安福媳婦說要教你做飯洗衣,要按娘說,你不必學這些,多會多做,也多…操勞……”
……
安婆婆絮叨了一會兒,語氣越來越輕,而後便睡着了,雲歸給她搭上件衣裳,轉身,開始學做一個普通農婦該做的事。
往常安婆婆總會挑太陽最大的時候在院裡小憩一會,時間不長,不會着涼。
雲歸将被子疊了,屋子再打掃一遍,然後将元莨那件被勾破的袍子給補好。
雲歸抱着衣裳,對這回的女紅很是滿意,剛要叫醒安婆婆跟她炫耀,安福媳婦便來了。
安福昨日說好了教她做飯。
二人有說有笑,見安婆婆睡得沉,今兒日頭又暖,便沒叫醒她,兩個小媳婦作伴生火切菜,忙忙碌碌。
午間時分,上山打獵的男人們都各回各家,安福早晨出門時媳婦讓他來姑母這吃飯,于是安福便同元莨一道來了。
兩個男人踏進小院,元莨首見安婆婆如往常一樣半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而後就是意外地看見雲歸圍着竈台忙活,安福媳婦隻負責往桌上擺着菜。
“盡…盡染當真下廚了?”
安福媳婦正在擺碗筷,聽見院裡響動擡頭,沖他們他笑:“回來啦?快來,今兒弟妹下廚。”
雲歸補好的那件外袍搭在安婆婆身上。
元莨和安福将打來的野雞野兔交給女人們,去洗了下手。
元莨瞥了眼飯桌,柴火飯控的松軟,青菜炒的恰到好處,一盤臘肉,一盤幹蘑以及一盆野雞肉丸湯,放在農家看來,這已經是相當奢侈的膳食。
元莨挑眉,目光落在雲歸身上。
“都是你做的?嫂子幫不少忙吧?”
雲歸微笑,誠實的點了點頭,這一桌膳食,除了青菜是現炒的,其他都是安福媳婦事先做好的半成品,她拿來隻要加加熱就好了,可這也是她廚藝的頂峰。
即便猜到過程,元莨也是心中暗自感歎着,‘這一桌家常菜,分量可比京中的山珍海味重太多。”
雲歸為大家盛飯,疑惑的問道,“阿娘今日怎睡得這樣沉?”
元莨不疑有他,回應她道:“是啊,往日我一進院門阿娘就醒了,今日是怎的了?”
他走過去,俯身就見安阿婆甯靜的睡顔,那唇邊還在含笑,仿佛做了美夢般安詳。
元莨輕輕喚着:“阿娘,阿娘,盡染終于學會做飯了,您快醒醒,起來嘗嘗兒媳婦的手藝。”
……
“阿娘?”
……
“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