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才從外面打探回來,一身的寒氣,他随手拍掉了肩上的塵,回到,“孟大人還沒出來。”
“還沒出來?”她道,眉間的灼色沒有減少半分。
片刻之後,雲歸又問,“城裡有消息嗎?”
雲九搖搖頭。
思緒紛亂,雲歸強理頭緒。
她随手攏緊身上的絨氅,讓雲九再去打探,她自己則隻帶着明磊沿河而行。
也不知是霧還是霜,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少主!”明磊耳力出奇,聽得動靜,一個箭步沖上去,将她護在羽翼下,“有人來了。”
雲歸怎麼也沒能想到,來的人會是駱止蓮。
駱止蓮被人扶下馬車,對上雲歸那張靈雅的嬌顔,繼而笑得陰森。
她朝雲歸信步踱來。
“夫……夫人!”明磊抱拳,行禮的同時卻不曾挪動。
“放肆!”駱止蓮一巴掌扇上明磊的脖頸,指甲給他劃出幾道血痕。
“明磊”雲歸喚他,而後緩緩走出來,直面駱止蓮。
“哼!”駱止蓮冰冷的吐息緩緩構成叱啧,言語如刀般投來,“孽種!你根本就不是顧家血脈!難怪行事如此乖張!”
說罷,她甩手一張訴狀。
雲歸聽着,并沒打算去接,任憑那張訴狀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你這般看我做什麼?也難怪,雲氏生出的賤種,都是這副堅強又帶著柔弱的無助的嘴臉,勾魂攝魄的狐媚,能讓多少人替你們賣命?”
“她,你該認得吧?”
直到看清車内後下來的人,雲歸雙瞳中的神采像瞬間徹寒。
雲邵敏這人其實她也隻見過幾回,聽雲家老人們說,她曾是雲氏身邊最得力的丫鬟,隻是後來到了年歲出府嫁人了。
她出府的時間正是雲氏初遇顧玉洪那年,雲歸還沒有出生。
雲歸擡起頭,以輕蔑的眼神俯睨她們,今日,無論她們說什麼,她絕不相信半個字。
“小姐與顧老将軍的姻緣最早便是家主促成的,老奴曾親耳聽到過,家主當時說是為了給小小姐擡個身份。”
面對赤裸裸的污蔑,雲歸唇畔顫着,繼續往下聽。
“小姐與将軍相遇在夏秋之際,而……小小姐卻出生在來年仲春……”
雲歸憎恨厭睨的眸光重重刺穿說話的人,仿佛想要瞧清這曾經的雲家婢女是如何的低下不堪。
“所以,你根本不是顧玉洪的血脈,不是顧家血脈!”
假的嗎?都是假的嗎?
雲歸咬著唇,根本不相信她們所言。
算計着時間,雲九也該回來了,環顧駱止蓮四周,并未有太多随從,雲歸不打算再忍了。
“明磊。”
她驟然出聲,不在意駱止蓮目光割人的銳利。
頭頂灰蒙的陰霾,雲歸欲舉步而行。
“你以為是我安排人溜進書房,再将偷得的機密交出來嗎?”
那不是什麼機密,隻是一般資費調度,真正厲害的東西她不會還留着,隻是…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而今,我宣布,你雲歸血脈存疑,已被證實不是我顧家人,鸠占鵲巢,冒充身份,我顧家想怎麼處置你,都是應當!”
駱止蓮陰狠眼眸寒厲的瞪着,
“我真想要看看,如此不堪的你,将遭受世人怎麼樣的恥笑,陛下還會不會考慮讓你當甯樂王妃,真想好好看著你這輩子受盡唾笑,這是你雲氏賤婦自甘下賤的代價”
“可惜……”駱止蓮越說越扭曲。
她不準備留着雲歸這個禍害了。
雲歸也看出來了,她小幅度後退,用餘光搜尋明磊。
為何明磊今天怪怪的?為什麼他的身形有些恍?
而明磊則感覺劇痛像從喉中深處撕開竄湧,一口黑血忍不住的噴出。
雲歸驚駭,她轉頭去扶明磊,這才知道他中了毒。
明磊何時中的毒?變化不過須臾,而他,隻挨了駱止蓮一個巴掌……
一個頓然了悟的意念閃過。
“呵……呵呵……”
雲歸故意笑的癫狂,彎腰擡手間,在腰間捏出一顆凝香丸,又假借扶他的動作,悄悄塞進他的嘴裡。
“原來,你根本是想殺了我,如今這一場全是預謀好的嗎?包括…拉謝家下馬?”
“你還跟我提血脈?你有資格嗎?從頭到尾,混淆顧氏血脈的人到底是誰?你以為父親真就察覺不出?”
“來人!來人!殺了她!”駱止蓮懼怕掩藏之事敗露,氣急敗壞。
與此同時,數個刀鋒對向她,明磊卻是體力不支,陷入昏迷。
雲歸的心,緩緩随著駱止蓮的慌亂而清明,她幽幽的仰天凄笑起。
雲九,沒有及時趕來,不知被誰絆住了手腳。
她不會武功,根本無法抵擋這些訓練有素的武侍,但她并不甘死在亂刀之下。
雲崖死後,她便沒有家、沒有親人,還能有什麼畏懼呢!
站在郊河邊,她淡淡牽起的微笑中夾雜滴淚。
“駱止蓮,你沒資格!永遠沒資格決定我的生死未來!”
為躲殺招,雲歸踩入郊河,怒奔的水勢很快沖沒她纖弱的身子!
駱止蓮等人眼巴巴瞧着她沒頂在湍急暴漲的郊河中,全震駭住,這眨眼之瞬,春融之初,郊河之水,是出了名的洶湧怒急,平日就少有人敢靠近,但雲歸,卻當真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