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呼吸之間,一股甜膩味道竄入鼻息,這味道如當頭棒喝,讓她有一息的暈眩。
醉千長。
元莨是被人下藥了。
不是毒藥,是春藥!
黑暗中,林梧心跳一滞。
她與黎族人關系匪淺,對些基本的藥效有所了解。
醉千長,原就是黎族常見的一種蠱藥,是藥亦是蠱。
它的玄妙之處就在于,既能做催情之用,亦能緻人成行屍走肉。
更棘手的是若服藥之後,一時辰内不與異□□合,效力一過,這藥便成了催命蠱,能霍亂中藥之人心腸,緻人癡傻,直至行屍走肉。
看來下藥之人,是抱着得不到就要毀滅的心态。
從元莨此刻的狀态來看,藥力應當是剛上來不久,可全程也隻有一個時辰,時間太少。
天邊雷雨又炸,林梧被吓得不輕,眼睫毛顫抖如雨中落葉。
怎麼辦?
怎麼辦?
她應該怎麼辦?
她見到元莨的雙目已經失焦,即便她半跪在他面前,他都恍若未見。
林梧知道,她大可一走了之,權當沒見過他。
可是元莨呢?
他會不會撐不過藥力,随意拉人洩欲?
他會不會因此深陷醜聞,沉淪不起?
他才剛從西南德勝,未來還大有可期,難道真就此成為醉生夢死的纨绔?亦或癡傻的行屍走肉?
林梧很想哭,七年來,從沒這麼想嚎啕大哭過。
曾經,他意氣風發的情景又浮現眼前。
他集潇灑一身,眼含日月,目露星光的曾經……
時間凝滞,又仿佛飛快地流逝,林梧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天人交戰。
眼前的人,依舊苦苦忍耐。
“不管你是誰……都!離我……遠一點……”
元莨斷斷續續地呓語,讓雲歸清醒了幾分。
不就是男女之事麼,她又不是沒經曆過。
今日的事,就算是給過往劃個句點,回了他曾經的偏愛之情吧。
思緒倏然清明,林梧俯下身來,在一片黑暗和雨聲中柔胰輕輕撫上了元莨額頭。
她根本無法放緩呼吸,卻還是大着膽子紮進了元莨懷裡。
那是,七年不曾泯滅的熟悉,松木,青草,還有新添的凜冽與藥辛……
要麼怎說白月光殺傷力強,林梧本已平靜的心湖,被激起漣漪,會荒唐地對他再次生出一絲渴望。
耳鬓厮磨,元莨與她是同樣感受,他的下颌蹭着她的頭頂,亂發騷動,是酥人的癢。
“你……是誰?”
他問,熱氣拂在耳畔,帶着壓抑的切齒。
她擡首吻住了他,也堵住了這個她不能回答的問題。
黑暗中,溫唇相貼,漸起的水聲留下濕暖暧昧的痕迹。
元莨頭腦中有一根弦炸了,渴望沖破天靈,更像是尋到了什麼讓他心安的熟悉,從被動變成索取隻需一瞬。
他狠狠咬住了她。
是咬。
不是吮。
他将她唇瓣反複碾磨,像是尋到血腥的餓狼,捕獲到她的氣息後,急色犀利,想把人拆骨如腹。
林梧被他索取的什麼都忘了,窗外雨聲雜亂,混着他濕熱的呼吸和如獸的氣息,一時手足無措地被動給予。
黑暗中,她能聽見彼此的心跳,砰砰砰砰,振蕩的令她耳鳴。
情之所至的心髒狂跳,似乎是這雷雨交加的夜晚中,除風雨混沌外唯一存在的聲音。
林梧被他吻得窒息,掙紮間卻被一隻大手箍住後脖頸。
她這才發現,原本光滑細膩的掌心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一層粗粝的老繭,每每掃過她的皮膚之時,就像砂紙摩擦,尖痛酥癢。
元莨的手順着她濕透的衣衫輾轉到腰際,長指一挑,林梧衣衫簌簌滑落。
“你到底是誰?”
元莨依舊是不甚清晰的呓語,面前的林梧卻始終沉默不語,生怕露出一丁點破綻。
元莨等不及了,抄着她的雙腿起身,将人按坐在薄灰的書桌上。
兩人身上都還有未幹的雨,他濕透的發落到她的胸前,冰冰涼涼的觸感。
可他呼出的氣卻又是熱的。
彼此交纏,讓林梧徹底忘了自我。
“唔……”
元莨提槍殺來時,并不如曾經溫柔,林梧難耐地呻吟,帶着鼻音,随即本能地攀他。
夫妻間事,本沒有羞愧或恥辱,而是互相生出一種渴望,最原始的,最本能的,一個女人對男人、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深深渴望。
元莨狂亂更甚,他隻當是中藥緣故,放浪形骸。
二人間仿若燃出熊熊烈火,焚便全身。
元莨喘息的聲音更重,也是沙啞地不成樣子。
他心底始終按着一處心結。
七年前,他的愛人先是背刺他的母族,而後又被查出多番罪責,她的丫鬟跳出來提供多項證據攀咬元莨母子,而在一團亂麻中,那人卻突然不見了,猶如人間蒸發,了無音訊。
當年,孟沐穎在郊河尋人,他便猜雲歸是不是遭遇了不測,而後這個念頭卻被從雲九處截獲的密信打消了。
密信上說,雲崖死于劣質軍械案,而謝珩嘯乃是此事督辦與主訴,而雲崖死前見得最後一個外人,正是謝珩嘯。
雲歸自然能将仇恨記在謝家身上,接近他,不過為了報仇。
隻是利用他嗎?
元莨恨了七年,也悔了七年。
悔,他當時不肯見她,也不曾聽她的辯白。
愛之極,恨之極,以至于他内心開始空虛,在邊關時,會去暇妓,非要造出個好色渣男名聲來,惡心躲在暗處的她。
可他的暇妓,卻是喝酒聽曲為多,真正辦事的少之又少。
此刻,元莨手掌撫上身下人左肋骨一寸下,有道指甲蓋長短的微凸痕迹。
他沒有多想,因為欲望愈發失控。
“痛……”
林梧被折磨狠了,喊出這麼一聲。
聲音裡是怯懦連連,生澀夾泣。
元莨一愣,他把人弄哭了?
“那我輕點。”元莨道。
即便藥力已解,他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身下的人沒有再作聲。
元莨周身散發的都是發情侵略性,将她緊緊圍繞。
躲不掉,掙不開,放不下。
她隻默默将攀着他的脊背,直到摸到數條疤痕。
邊關厮殺,怎有不負傷的。
身體的酸脹,再比不過心尖的鈍痛。
一起暫歇,元莨又将人翻過來在桌上,他滾燙的身體再度貼來。
夜……還長。
殿外的風夾雜驟雨,下出了昏天暗地的态勢。
雷聲過後,閃電又将天空點亮了一息,元莨站着,側頭看了眼窗落如注線的雨,再轉回頭,竟見身下之人的背心處浮現一處胎記。
那樣式,
如祥雲,又似浮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