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放手呢?
“阿鈴。”他喚。
沉安心跳漏下一拍。
“我很歡喜。”他說。
沉安直直望進他的眼睛。
“你能送我禮物,我很歡喜。”
“陸老闆……”
不要這麼叫他。
“我的表字,元明。”他笑意吟吟,循循善誘,“阿鈴,你可以喚我的表字。”
僅一時的無言沉默。
“元明。”沉安輕喃。
似是貼在耳邊的缱绻呢喃。
真是要了命。
陸豐銘對聲音向來敏感。
沉安輕聲以最親密的方式喚他,帶着些顫,交織着清淺的呼吸,對他而言簡直是最緻命的武器。
她總是這樣,直白地讓人無措,叫人心動。
那他又該如何是好呢?
今夜氣溫微涼,而月光正好。
那就告訴她吧。
陸豐銘放緩呼吸,繞過微風循着她的氣息。
“阿鈴,我心悅于你。”
心髒公然叫嚣着存在感,是向來萬無一失的陸老闆此刻卻也不得不承認的心悸。他握着那隻教他第一“眼”便心悅的姑娘的手,明明不過才相處幾周,明明他其實也确信他手中的那位姑娘也并非對他毫無好感。
可是,那份慌亂是藏不住的。
就連近來肆虐的狂風在今晚也是足夠的溫順,他的一舉一動在寂靜的夜中都顯得如此冒犯,哪怕動由心生。
可陸豐銘隻是想抓住他心悅姑娘的手啊,月光溫柔地諒解,替他灑下寸寸銀光。
“我總是在擔憂自己是否能配得上你。”陸豐銘壓下喉間的酸澀,聲音切切,卻依舊溫柔,“我無法去太遠的地方,而你絕不應是困于籠中的鳥兒,你理應享廣闊天地,自由世間。”
“我心悅你,阿鈴。”陸豐銘将手又攏了攏,薄唇輕抿,啞然一笑,“或許真的是一見鐘情。我會在意你的一舉一動,試探你的喜好,想時時刻刻都同你在一起……你甚至不用做什麼,隻是站在原地,我便會尋着你的劍意、你的氣息找到你,愛上你。”
像是本能,像是冥冥中的注定。
“我知你志不至此,因而你不必對我今日所說的話有所介懷。”到這,陸豐銘斂下情緒,朝她安撫笑笑。他停頓良久,想聽到她的回應。
可是沒有,沉安清淺地呼吸着,卻依舊沒開口。
陸豐銘的心一沉再沉,面上卻是不顯,他笑着緩緩松開沉安的手:“就當今夜醉酒唐突,還望姑娘見諒。隻希望,有朝一日阿鈴有些許疲累的時候,能回頭看到我,我一直都在。”
這說法還真是卑劣啊......陸豐銘輕嘲。
“如今夜已深,阿鈴早些休息......”
話還未完,沉安扣住他還未離開的手,歎了口氣,她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哪有陸老闆這樣的……我今夜來尋你,不就說明,我也喜歡你啊,元明。”
手又被男人扣緊了些,耳邊的滾燙順着臉頰蔓延而上。
錯亂的呼吸被刻意壓制着,心跳卻是難以自持地耀武揚威着,沉安被吵得煩躁,卻又不經意落進那雙如深淵般的眸子裡,奇迹般地平靜下來。
“阿鈴啊......”陸豐銘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低低笑着,擡手尋着沉安的呼吸撫上她的臉頰,聲音裹在風中溫柔得要命,“阿鈴……我何其有幸,能夠遇見你……”
“你是我平生所見,唯一的光。”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沉安的額頭,小心翼翼,足夠珍重。
沉安眼睫微顫,幽香闖入鼻腔,入眼的是滾動喉結,與滑落進衣襟深處的水珠。
為自己活一次嗎……
沉安閉上眼,先這樣吧,她想,就先這樣。
情之一事,本就無關于其他,隻一眼,便已是心動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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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也想談戀愛了?”華錦仰躺在軟榻上,揶揄看向直勾勾盯着下方相擁兩人的黑曜。
黑曜隻是端坐着,聞言卻沒有同往常那般反刺回來。
華錦覺得稀奇,拿了個青果朝他丢了過去。
黑曜沒好氣睃了她一眼,尾巴迅速卷起飛過來的青果,放嘴邊咬了口:“聖北青果百年就這麼幾個,也不知道珍惜些。”
“你怎麼知道這是聖北的?”華錦眯起眼打量着他,擎起一笑。
黑曜身子一僵,咬着果肉含糊道:“不知道。”
可聖北的青溟樹已經幾萬年不曾結果了,如今的所有流通在世上的青果,皆是北蒼山上結的果,其實遠比不上聖北所出,堪堪不過形似罷了。但聖北的青果,已鮮少有神知道了。
隻有那時候......
華錦收了笑,手中轉着那枚青果,又将話題轉了回去:“你莫不是真看上了哪隻小母貓?”
“什麼時候能在你口中聽到正經話?”黑曜語氣生硬,“我隻是覺得他們不該這樣。既然和親之事已成定局,總歸是要離别,又何必徒增感情,最終盡是悲劇。”
華錦嗤笑出聲:“哈哈,等你哪天真喜歡上誰了,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結局既定,又何不在過程中放肆一把?何況,你我如今旁觀全局知曉前因後果,而局中人卻看不透未來……”她瞄了一眼廊中相擁的身影,随後阖上眼仰躺在榻上,淺淺睡去:“做凡人也好,神仙也罷,卻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自古情關難過,天道自是最喜這種戲碼……”
黑曜仍是闆着臉,嘴邊的話似是呼之欲出,卻終卡在喉間,徒留靜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