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璟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鹿遙纖細的脖頸上。
他的确想取下她的頭蓋骨。
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掐死她，隻要牙齒在動脈上輕輕一滑，就可以喝光她的血。
北野璟冷笑，卻克制地閉上眼，他偏偏不能這麼做。
他堂堂魔尊，至高無上，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需要依靠這小小的精怪。
鹿遙被他看得發毛，卻強撐着。
北野璟：“你是突如其來的生物，沒有犯過錯，所以可以度化虛幻之境的魔氣。但是——如果你覺得你這些靈力可以威脅到本座，那本座隻能告訴你，想多了。”
他殘忍地笑了：“一個連靈根都碎掉的妖，做什麼夢呢。”
鹿遙心裡咣當一聲響，北野璟竟然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底細。
“不過有句話你說得倒沒錯，本座留你的性命，自然有本座的用處。”北野璟往前走了兩步，捏起鹿遙的下巴，望進她的眼裡：“看着本座，說，想活命嗎？”
大魔頭近在咫尺，手指冰冷得仿佛能夠觸達靈魂。
鹿遙一動不動，按住發顫的手臂，故作鎮定道：“當然想，你有辦法嗎？”
“這裡是虛幻之境，有來無回，縱使你真的打破封印逃了出去，也會被仙界的人追殺。以你現在的狀态，橫豎都是死。”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色倨傲，“如果本座都不能救你，那天底下就沒有能救你的人了。”
北野璟掌心朝上，一隻銀白色的斧頭懸于空中：“你應該學過盤古開天辟地的故事，這一把，便是盤古斧，可以劈開所有東西。”
他咧嘴一笑，惡毒邪佞：“包括時間。”
盤古斧通體呈銀白色，刃尖銳無比，握柄處更是流光溢彩。
大魔頭眯起眼睛，繼續道：“用這把斧頭劈開時間，回到1000年前，你可以拿回屬于你的一切。”
鹿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麼，劈開時間？
北野璟看着她質疑的眼神，輕蔑道：“沒見過世面的蠻荒小妖，難道你覺得本座會給你開玩笑？”
鹿遙：“那倒不是——”
她又不傻，這種上古神物，北野璟舍得給她？
-
北野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蠢樣子，心裡冒出一股無可爆發的怒氣。他叱咤風雲幾千年，手下魔族上千萬，從未遇到過這麼麻煩的小妖怪。
可現在他被封印，隻能按捺住不耐，冷冷的問：“本座不殺你，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出來。”
鹿遙這才開口：“既然所有東西都能劈開，為什麼你不自己劈開虛幻之境？”
北野璟冷笑：“本座若是能用，還能用得着你？”
鹿遙摸摸腦袋，心裡有點明白了。
因為她不是魔界的人，所以能夠淨化虛幻之境的污垢。
所以，也能夠使用盤古斧！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她，北野璟根本出不去！
這麼一想，鹿遙心裡安分多了：“你要我做什麼？”
北野璟勾勾唇角，眼神裡邪惡得像淬了毒利刃：“1000年前，你們仙界聯合宗主那幾個老頭，用不入流的手段擺了本座一道，導緻本座被他抓進了天牢。”
他譏諷一笑：“本座需要你回到1000年前，為本座解開封印。”
“解開封印......”鹿遙難以置信，“你不會是讓我救你吧？”
她早就知道，大魔頭殺人如麻，陰險詭詐，肯定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可沒想到他居然給她派了這麼一個任務？！
他讓她背叛宗主和修士，背叛列祖列宗，背叛仙界，救北野璟這頭危害六界的大魔頭？
且不說能不能救，當着這麼多大佬的面救，她一個小小的精怪，能做到嗎！
北野璟聽到“救”這個字，不滿地皺起眉，忍耐道：“當然不是救，你隻需要到天牢裡，砍碎本座身上的繩索。”
鹿遙：“那不就是救嗎？”
北野璟臉色鐵青，想一掌拍死她，半晌，卻隻呼出口氣，努力控制脾氣：“三天後日月同輝，是盤古斧開天辟地的好機會，倘若你不來，本座真殺了你。”
“滾出去，本座倦了。”他煩躁一揮手，侍衛們直接把她拎起來，壓着她拖出門去。
“......”北野璟陰晴不定，鹿遙生怕他真動手，連忙閉上嘴。
-
宮門關緊，等鹿遙走後，剛才被扭斷脖子的烏鴉終于慢吞吞地将骨頭接上，小心翼翼地飛到木桶旁。
此時，木桶裡的水再次被魔氣玷污，變得烏黑。
烏鴉低着腦袋，主子心深如海，它不敢多說一句話。
可他還小呀，正是好奇心強的年紀，最後依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兩聲，問北野璟，鹿遙之所以能夠淨化魔氣，難道真的是她沒有犯過罪，也不是魔戒中人嗎？
“當然不是。”北野璟目光落在那盆子污水裡，冷冷嗤笑：“本座騙她的，免得她洋洋得意，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他早已不耐煩，勾勾手指，讓侍從把蒲扇揮舞得更快一些：“本座被那小妖吵得腦袋疼，現在隻想睡覺，若誰不小心吵到我——”
他淡淡開口：“自己把腦袋挂在門口的屋頂上。”
烏鴉吓得一個激靈，趕緊振翅飛到牆上，将所有蠟燭一一吹熄。
**
鹿遙回到卧房，關上門的一瞬間，渾身無力似的坐在地下。
她不想成為六界的罪人，況且就算謝臨舟死了，背後撺掇之人并未查出，即使回到1000年前，也不一定能改變命運。
而且如果大魔頭想統一六界，就算解救了他，他也有可能帶着他的魔族将領，攻擊妖界。
鹿遙走到火焰前，閉上眼睛拼命吸收靈氣，不論如何，活着就有希望。
夜晚，窗外烏黑一片，鬼哭狼嚎聲陣陣傳入她的耳朵裡。
鹿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向來不做良心的事，
可如果不想受北野璟的牽制，似乎隻有把盤古斧偷來這一種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