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外套,兩個走在海邊的女孩身體逐漸回暖。
齊止不止帶來了外套,還帶來兩盒小吃,是章魚小丸子和烤生蚝,不知道她怎麼做到這麼快都買來的,拿到手裡還熱着。
“齊止姐姐,你不吃嗎?你也沒怎麼吃東西。”
季薄雨把小丸子接過來,插起一個向她的方向遞。
在她的觀念裡,買飯來的人就要第一個吃,這是有優先權的。
齊止可不這麼想,她反而退後了一步,不敢接季薄雨遞來的丸子,好像那不是丸子,而是白雪公主遞出來的外脆内軟的僞裝成章魚小丸子的蘋果。
在一片海風裡,她滿頭大汗地說:“小雨你和微微吃吧,我不餓,機場候機那會兒我出去吃了點,已經吃飽了。”
季薄雨還在疑惑:“怎麼能吃飽?那個賽百味才六寸,那麼少一點。”
齊止偷觑着她身後林知微愈發不善的臉,求生欲滿分地說:“那你們在海邊慢慢逛,我再去給自己買點,這點你們先吃。記得走到那個燈下就别再往前了,前面礁石太多,容易被埋伏。”
她這句話落下,看到林知微稍微轉晴的臉色,才松了口氣,走了。
齊止離開,就又留下季薄雨和林知微兩人。
季薄雨沒話找話說:“齊止姐姐為什麼說會被埋伏?”
林知微:“不知道,字面意思吧,怕咱們碰見壞人。”
季薄雨:“哦……”
其實她知道。
她太知道了。
因為富人家的孩子經常被綁架。
林知微不到六歲那年已經被綁架過四次,地點從家裡到商場到高爾夫球場到深山老林,後來更是上了專門的防綁架課、求生課以及泰拳課。
她能把生物學意義上的她老爹打個半死,除了靠回路紊亂、激素濃度異常的腦子,還靠從小學來的打擊技巧。
林知微草草略過這個話題,握着裝生蚝的錫紙小盒走到季薄雨身邊,被她準确地投喂了一個。
直到這會兒,那點因為沒有第一個給自己的吃的微妙怨氣才散去了。
林知微惡狠狠地嚼章魚小丸子,嚼得裡面哏啾啾的小章魚嘎吱作響。
她一邊看不起自己因這麼點小事就嫉妒的陰暗心理,一邊看不起自己被喂了一個章魚小丸子而心情大好,任人擺布又無可奈何。
但她能怎麼辦。
她喜歡誰,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至于另一位,風暴中心的季薄雨看她嚼得那麼用力,以為她餓狠了。
再加上飛機又是短途,她們沒帶零食上飛機——機場的賽百味确實三個人都吃了,但季薄雨覺得吃了一嘴的草,肉完全不管飽,就又遞了一個小丸子過來。
林知微就又龍顔大悅地吃了一個。
直到吃得盒子裡隻剩兩個,林知微才恍然說:“你也吃,我吃飽了。”
季薄雨不太認同她的話,不過她想的是可能姐姐一直吃章魚小丸子有些膩味了,就聽話地把剩下兩個也吃掉,去打開烤生蚝的錫紙盒。
錫紙盒導熱,季薄雨伸手去拿才發現盒子很燙,一直拿着的林知微卻像什麼事沒有,看她掰自己的手指,還不太明白地看她,問她怎麼了。
季薄雨好不容易把她的手從錫紙盒裡解救出來:“盒子,你不覺得很燙嗎?”
林知微看了看自己的手,燙紅的指節一個交錯,沒什麼大反應。
“還好,”她神色如常地說,“習慣了。”
季薄雨湊頭過來,對着她的手,輕輕吹了口氣。
她像是認為吹氣真能像童話書裡說的那樣疼痛都飛走,也是真的沒記性,明明剛才她就被這隻手抓得抽都抽不出來,吓得像個鹌鹑。
季薄雨吹完了,剛一擡頭,就又撞進林知微眼中。
她愣了愣。
她看不懂。
林知微掩飾一般把這隻被她吹過的手放進衣兜裡,攥緊了。
錫紙盒導來的熱仍未消散。
她拿着時是真的沒覺得多燙,反而覺得安心,因疼痛和苦澀早已如影随形,如她的侍從,把她從對另一人急速增長的沉迷之中拉出、脫離,方便她旁觀。
她倒有些感謝——若不是這點燙,她不會覺得季薄雨那一口氣這麼鮮明,鮮明得這會兒還不散去,像一縷纏繞着她的、歡快的魂魄。
她有些想停下。
這當然不是說季薄雨不好,隻是……
隻是季薄雨太木了。
木得幾分鐘之前被她握着手差點貼到臉上,幾分鐘之後,也就忘記了。
她不開竅。
林知微并不怕自己受傷。
她有準備,也有勇氣,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在精神病院的自己。
她隻是覺得……
這樣對季薄雨很不公平。
季薄雨就像她手裡拿着的蚌殼,被強硬地撬開怎麼會是一件好事?
她怕自己這樣執着不放的感情……反而把她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