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和五條悟在外面談完話後,也進來重新看了看我,之後便帶着學生們走了,臨走前還叮囑了五條悟一番,讓他不要再沖動巴拉巴拉的,五條悟哼哼應付過去,那從現在開始我就放三天假喽,然後在學生們羨慕嫉妒恨的不公呐喊中得意比耶耍帥,随之跟在他們後面,推着他們快走快走。
家入醫生笑出聲,不理他,過來問我身體怎麼樣。
“好了很多,”我乖乖回答她。“能自己下床了,感覺不用很久就可以痊愈了吧,反正咒術師身體素質本身不就比普通人好很多嘛。”
“那也要慢慢養,你這可不是普通的刀傷,是很嚴重的内傷。”
整個病房隻剩下我們兩個,家入醫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學生們已經被校長帶着出門了,五條悟也出去了,因此我們說話便沒有什麼顧慮。
家入醫生眼下的黑眼圈一如往常,但嘴裡沒有叼着棒棒糖棍,一種知性成熟可靠的大姐姐感撲面而來。她一坐到我身邊,我就頓時感到一陣安心,我無聲歎了口氣,心裡産生一種五條悟也無法提供給我的感覺。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她感歎道。
“五條有告訴我你們不準備留下這個孩子,隻是沒想到它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還差點搭上你的命。雖然見多了死亡,但一聽說出了這種事,心裡還是忍不住地狠狠顫了一下呢。”
“我也沒想到,”我想起那天那個瘋狂的兇手,眼睛忍不住一眯,那血腥的場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而且先不說孩子,沒能接上五條悟就算了,還把我傷的這麼重,還上了新聞,大使館和國内給我打的電話數都數不清,要不是我反複說不用,會有人保護我,我就直接被送回國,有可能再也來不了日本了。”
一說到這,我就氣的牙癢癢。兇手自殺了我沒處說理,現在隻能看五條悟的行動,如果幕後之人真是高層,就算有五條悟給我撐腰,我也不能真殺過去把他們狠揍一遍吧。
而且五條悟根本不會做這種事,他雖然很厭惡他們,但他不會做這種任何破壞目前秩序的事。
有時候我感覺還真挺憋屈的。
“别的事我不好插嘴,”她溫和開口。“但是孩子的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病曆我看了,那個出血量,如果你不是咒術師的話,你就不是單純的隻沒了孩子,而是一屍兩命,這個詞有多恐怖你心裡自己也知道吧?”
沉默良久後,我緩緩點頭。
“我明白,剛醒來的時候的确有點難以接受事實,緩過來後心裡才開始後怕,幸好我沒死,我現在生活過得這麼好,要是就這麼失去了,那多可惜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是死了,五條悟怎麼辦?
他怎麼想我不管,我可放不下他。
家入醫生也點點頭:“孩子以後可以再有,大人卻隻有一個,雖然它以這種方式離開的确挺令人意外,但你要是沒了,我可不敢想象五條悟會怎樣。”
我一時沉默。
是啊,如果我死了,他會怎樣,他會發瘋把這個破爛世界炸飛嗎?
房間一時無人回答,直到幾秒後,家入醫生突然打趣開口,說不定炸飛整個高專?
我一愣,沒忍住被逗笑出聲。
家入醫生和我聊了很多,我很感激她,她似乎專門為了照顧我的情緒而來,說話慵懶,目光輕柔,我心裡一直有的那層淡淡的薄霧仿佛在漸漸消失。
原本我覺得她不像是個會随便和人閑聊打趣的人,她看起來清冷極了,今天卻特意在這陪我聊天,用她寶貴的私人時間。我好像隐隐知道了原因,心裡一時有些暖,直到她說她要走了,畢竟她可不能離開高專太久。
我心裡忍不住有一點不舍。
離開前她問我我的術式什麼時候能結束,我無奈地搖搖頭,不知道,它一向很任性,我從來控制不了它的發動和結束時間。家入醫生點點頭,起身,遺憾說好吧,我以為這時她真要走了,她卻沒有動,隻低頭靜靜看着我,仿佛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
她沖我眨眨眼,眼下那顆痣像活過來了一樣。
“什麼都别再想了,你活下來已經是幸運了,而且那時候你月份太小,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把孩子保住,即便你是咒術師。哪怕我在,哪怕用了反轉術式,幾乎也不可能,嗯?”
“……”
我定定回視她,幾秒後,認真點了點頭。
她一出門,五條悟就進來了。我聽見五條悟在門口笑眯眯說了一聲“謝了硝子”,我不開心地撇撇嘴,不開心地看着五條悟。
“你把我醒來後哭的停不下來的事告訴家入醫生了?”我問他。
五條悟笑着朝我走來:“是哦,專業的事就要讓專業的人來做嘛,難道硝子沒把你開導好嗎?”
“……哼。”
我一時不想說話,扭頭,幹脆不看他。
五條悟走過來,坐到床上,面朝我,他沒馬上說什麼,房間一時寂靜無聲。半晌後他突然開口,說抱歉,我把你流産的事情說出去了。
我一頓,扭回頭看他。
“我知道,你的學生們都跟我說了,還跟我說他們被你吓得不敢碰上你,都躲着你走。”
五條悟一笑,摘了眼罩,露出他那雙湛藍的眼眸,溫柔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