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牙周炎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治好,還是因為記仇。
拔完牙後,整整三天,五條悟都沒有和她說話。
這種微妙的愧疚感...
倉橋唯一邊愧疚,一邊整理自己的課本。
夜蛾老師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唯,和我來下會談室吧。”
“?好的老師。”
她跟着夜蛾老師走出教室,臨走前偷偷瞟了一眼五條悟。
他正在和夏油傑讨論哪家的拉面好吃,看上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偷看的事情。
“咔。”
于是倉橋唯關上門走了出去。
夏油傑見狀扭頭看向自己喊着要吃加倍叉燒豚骨拉面的小夥伴:“唯她都道過歉了。”
接着他又為倉橋唯解釋道:“拔牙這種事還是速決比較好,時間越久痛感就越嚴重,就原諒她吧。”
而且他也是共犯。
“原諒?”
“悟,你現在不是還在生唯的氣嗎?”
“?我哪有生氣?”
将視線從夏油傑手機上的拉面店鋪的評價帖上移開,白發少年嘴硬地說道。
“?”
*
“~~~”
一隻圍着黃色圍裙的小熊将茶杯放在倉橋唯的面前。
她就這麼盯着咒骸,移不開視線。
小熊見茶水一動未動,擡起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歪了歪頭,好像在說:『怎麼不喝呢?』
“......”
好...好可愛。
她一邊偷看小熊一邊拿起茶杯。
“好苦!!”
一口下去,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又把茶包放多了?”
夜蛾老師示意小熊把茶壺打開,果不其然看到茶水變成了濃郁的棕褐色。
“抱歉,唯。”
“沒...沒關系,夜蛾老師。”
看到小熊失落的表情,倉橋唯強顔歡笑:“挺好喝的。”
“這孩子很喜歡泡茶,不過總是會把茶水泡成濃茶。”
“下次我會在旁邊看着的。”
夜蛾老師安慰性地摸了摸小熊咒骸的腦袋。
“......”
總覺得這個咒骸看起來和夜蛾老師之前送給她的河童好像不太一樣。
正式入學以後,河童她就擺在房間裡了,不注入咒力的話,咒骸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玩偶,一動不動。
但是小熊它喜歡泡茶哎,還能自己泡茶。
咒骸也會擁有自己的喜好嗎?
“唯。”
老師坐在會談室的沙發上,打斷她的思考。
“這次喊你過來主要是為了任務的事情。”
“老師,是我之前的任務報告哪裡有問題嗎?”
“不是之前的任務。”
他托着下巴,嚴肅地向自己的學生問出一個問題:“唯,你是怎麼看待咒術師的?”
“嗯...主要工作是袱除咒靈,有時還會半夜突擊做任務。”
“每次都是困的要死爬起來,白天袱除咒靈,晚上失眠。”
“兼顧任務就算了,每天還要進行體術訓練和座學學習。”
“...雖然工資很高但是忙得沒有假期。”
倉橋唯越說眼神越灰暗。
“得了精神病不能治療還要被自由放任,每天從自己的負面情緒裡提取力量。”
“偶爾面對的咒靈長的很奇怪也很惡心...每天都像在恐怖片中活着...同班同學時不時就要吵架打架...被國中時的朋友詢問近況,說出『咒術專門學校』還要接受朋友異樣的目光。”
“...唯...辛...辛苦了。”
眼神!
他學生的眼神要死掉了!
倉橋唯不說,夜蛾正道都沒發現他們咒術師的工作還有這麼多糟糕的地方。
“但是,感覺咒術師的生活很充實..吧。”
“...充實...嗎?”
『咒術師的工作很多。』
『咒術師的工作很重要。』
『咒術師的工作很令人厭惡。』
夜蛾正道作為教師,他聽過無數回答。
充實。
這個形容聽起來像是褒義。
但少女說出口又像是一種諷刺。
“是的老師,您有沒有感覺有點像秘密警察?”
踐行不為人知的正義,捕捉潛藏于黑暗的正義。
深藏功與名。
“唯,我覺得是時候和你詳細說明了。”
夜蛾老師肯定道。
或許從一開始就無法隐瞞。
“咒術師的工作不單是袱除咒靈。相信你已經從悟他們那裡了解到了...”
“還有對詛咒師的抓捕。”
“...嗯。”
“詛咒師是違反咒術規定,随意使用術式以殺人取樂或者賺取傭金的術師。”
“他們比咒靈更加狡猾,也更具有危險性,活躍的時間專門集中在高專忙于處理咒靈的繁忙期。”
利用繁忙期的空子為非作歹,事後像老鼠一樣逃之夭夭。
“夜蛾老師,五條同學他被懸賞的理由是因為他以前參與過抓捕詛咒師的事情嗎?”
“有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因為六眼的存在。對于詛咒師來說,如果能消滅悟,那麼勢必會程度地打擊五條家的勢力,從而挑戰咒術總監的權威。”
“為此悟他從一出生就背負了數額巨大的懸賞。”
“......”
倉橋唯根本沒有想過,五條悟原來從小就生活在這種被盯上被暗殺的危險裡。
少年偶爾露出的,那種冰冷的眼神從何而來。
像是有了答案。
“普通人根本無法和詛咒師抗衡,總監部更不可能從數量有限的咒術師裡分出專門抓捕詛咒師的人手。”
“因此隻能成為咒術師工作的一部分。”
“唯,這是一個需要慎重考慮的決定。”
“如果你同意的話,你和傑或者悟可以以『一名一級咒術師和一名四級咒術師進行協助』的組合展開任務。”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
“所以。”
“你是否願意承擔抓捕詛咒師的任務?”
“哪怕在任務中遇到不得不殺死詛咒師的情況?”
在必要情況下,咒術師能夠以保護自己生命為前提,對詛咒師的攻擊進行反擊和防衛。
造成對方死亡的防衛情況總監部不予追究。
夜蛾正道嚴肅地看着自己的學生。
隻要倉橋唯有一瞬間的猶豫,他就會取消這個提議。
“好。”
他的學生卻堅定地回答。
“......”
“我能問問理由嗎?”
“...我覺得我會後悔。”
倉橋唯如此回答。
“傑同學他們一直不肯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應該是擔心我有負罪感吧。”
不希望她承擔那份消滅“詛咒”的罪惡感。
如果她是個笨蛋,完全沒有察覺就算了。
“我無法坦然接受這份通過置身事外得到的『善良』。”
“就像人會吃兔子,兔子會吃草,因為是别人殺掉的兔子,所以我就可以安心地吃兔子嗎?”
“老師,我做不到。”
“我甚至隻會刻意去忽視自己正在剝奪兔子的生命來生活的事實。”
“唯,兔子隻是食物。”
夜蛾老師如此說道。
“但它曾經也是生命。”
“老師,我并不是想說自己有在珍惜兔子的生命,也不是想說毫無心理負擔地吃掉兔子有什麼不好。”
“隻是覺得,既然我的朋友要殺掉兔子,我也可以成為他們的共犯,而不是等着大家将兔子帶回,享受菜園裡沒有兔子的安穩。”
如果這是詛咒,就一起承擔。
如果這是罪行,就一起接受懲罰。
這個世界有傳遞光芒的人,也有承擔黑暗的人。
倉橋唯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
如果真的碰到很壞很壞的詛咒師,就算對方在她的面前死掉了。
她可能也沒有什麼罪惡感。
“所以如果就這麼旁觀五條同學他們去抓捕詛咒師,亦或者是殺掉詛咒師。
“我會後悔。”
“......”
留着寸頭的老師卻突然笑了起來。
“真的和悟說的一樣。”
“诶?”
倉橋唯一愣。
“詛咒師的任務,是悟提議告訴你的。”
“他說你絕對會去的。”
『那家夥很聰明,抓老鼠說不定很有天賦。』
夜蛾最初是不同意的,面對五條悟的提議以『唯她親眼見證過自己朋友的自殺。』『一定接受不了。』進行否決。
不料少年撇了撇嘴『能不能接受這種事情隻能問她本人,再說那家夥的朋友又不是詛咒師。』